静默,长久的静默。
姜落桐扫向与案件相关的人,发现王妃面上惊骇不已,戚家夫妇疼惜地看了看女儿,然后愤恨地望着自己曾经的亲家。
过了一会,钟判官打破沉默,只见他看向堂侧那对伏低做小的夫妇,冷冷问道:“常氏,她说的可属实?”
“民妇冤枉啊!”老妇人听见问话连忙抬起头来,她急切地摇摆着双手为自己辩解。
说完,她瞥向年轻女鬼,恨声道:“明明是她自己德行有问题,没一点为人妇的样子,我身为她的婆婆,只是依照礼法管教罢了。”
“哦,是这样吗?”钟判官右边浓眉一挑,意味不明地问道。
老妇人重重点头。
姜落桐在心底深深叹气,到这会了再撒谎只会徒增自己的罪业,钟馗是谁?罚恶司判官,他手上掌有恶簿,一个人有没有作恶他会不清楚?
果不其然,堂上的壮硕男子发怒了,他厉声质问道:“管教?跪祠堂和上戒尺可以说是管教,那杀人呢!也算管教?!”
他声如洪钟,再配合着那张怒目圆睁的脸,看起来竟比恶鬼还要阴森可怖,震慑力奇高,刚才还算硬气的老妇人此时被吓得抖了两抖。
“人是他杀的不是我!”她抬手往右边指去。
被指的人似乎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牵涉进来,惊了一惊,他赶忙回击说:“要不是你时常在我耳边唠叨,说什么担心儿媳再嫁,有损贞洁,我会出那样的下策?”
“你你你——”妇人被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待心情稍微平复了,她辩解道,“要不是你也那么想,我说两句话就成了?”
姜落桐看着他们二人在堂下互相推诿,心想这大概就是人界所说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好了,”钟判官止住争吵,他云淡风轻道,“你们俩都逃不掉的。”
听见这话,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顿时噤声了。
这时,钟判官转向女鬼,继续审问:“你害了他们尚且有理由,可你差点也害了她!”
他的目光投向堂侧旁听椅上坐着的人,被看的人原本沉浸在吃惊、悲伤之中,发现自己被注视后,她很快恢复平静,定了定神她看着堂下女鬼,顺话质问道:“是啊,那你为何害我?”
“哼。”女鬼冷笑一声,“我的死你的确不知情,可之前呢?”
“你什么意思?”
“在我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跪祠堂请家法时你可曾帮我说过话?从来没有!”
不待王妃解释,女鬼又控诉道:“原本这些都不足以让我对你下手的,可是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家人,他们已经失去了女儿,你却还想污蔑他们!”
王妃被这段话堵得哑口无言。
姜落桐越听眉头皱得越深,不受夫家人的喜欢和尊重竟然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吗?没了丈夫的支持这女子在宫家完全孤立无援啊。
姜落桐陷在某种奇怪的情绪里,一时失了神,直到堂上钟判官再次说话。
“戚静初,你虽情有可原,但到底是害了两条性命,需要接受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惩罚,待熬过了酷刑,再入轮回殿投畜牲道做燕雀五世,以偿还你的罪孽,”他看着戚静初,“你可服判?”
“民女服判。”戚静初面容沉静,她接受了判罚,那张泣血的青白鬼脸消失了,露出妍姿俏丽的本来容貌。
“宫氏夫妇,你们草菅人命,同样需要接受入十八层地狱的惩罚,然后投畜牲道做家猪三世,你俩可服判?”
被问话二鬼面上明显不愿,奈何无法违逆判官,只有点头的份。
“爹,娘!”王妃高声叫道。
“怎么……”钟馗一脸无情地看向她,冷声问,“你想插手阴司之事?”
“民女不敢。”王妃果断住了嘴。
姜落桐对审讯的结果十分满意,戚静初虽投了畜牲道,但鸟儿翱翔于天际,也算是另一种放她自由了。
宫家夫妇虽投的也是畜牲道,但猪肉乃是人类的主食之一,这二位未来三世将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简直大快人心。
判罚结束,三名恶鬼被阴差拉起,姜落桐看见王妃正在与父母告别。
王妃怒斥:“你们怎么那么糊涂,居然当真敢做杀了儿媳的事。”
“还不是为了你?”宫老爷道。
“为我?”王妃毫不领情地冷嗤一声,“你们是为了我那才年满十五岁的三弟打算吧。”
两鬼被噎住,表情讪讪。
姜落桐挪了视线,看见另外的一家三口,戚家夫妇表情悲痛欲绝,戚静初正在安慰他们。
姜落桐再挪视线,看见县令大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面上一脸敬畏之情,她露出笑容,这样的经历他怕是终生难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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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上,云灵宫内,宽阔的书房里坐着一大一小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