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走的是官道,也因岭南地势陡峭而难行于路,这也是即便只有一江之隔,岭南经济大不如北边东南道的原因。
此处多崎岖山路,四周茂林丛深,夜间虎啸猿啼,隔着几十里才有几处人家。
姜淮今夜宿在宣州一个老百姓家,老人家专门给她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屋中摆设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外也无它物。
羊油甚贵,蜡烛也不能乱点,一至天黑众人都歇息去了,姜淮独宿在屋中,却是睡不着。
此地偏南,进入夏季的时间比其他地方都快,屋中闷热,她站在窗旁想吹点凉风,奈何这里的蚊子又大又毒,身上俱是灰白花纹,连它嘴上的针尖也能看到,便是配着装有草药的荷囊也抵不过它的侵袭。
她轻轻拍打一只着朝她飞来的大蚊子,瞧见手心的血都是黑的,只叹气离去,钻到蚊帐之中。
到底是天热还是因为要见到那个人,今夜心里烦躁,一直无眠,姜淮皱眉闭眼,终在夏日炎炎热意中睡去。
早上醒来,才推开小门就闻到了花草的芳香,脚下的泥土软而湿润,见她出来,老婆婆笑着对她说了长长一段话,她说的是当地方言,姜淮也只能听懂其中一两个字,还是一起来的李娘子过来了,才告诉她老人说昨夜下了雨,这会儿天气不会太热。
早食就是一碗简单的菜粥,还没有盐,姜淮吃了一碗亦没有再食,留下银子后与一众护卫离开。
如今出发亦有十日,再过三五日便能见到裴璟了,可她也只能见他一面,便要赶紧北上上京,若是耽搁了时间,恐圣上责难。
少女在车马上独自纠结,手帕也被她扭成一团,若是见到他,她该说什么,又该如何说自己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可还认得她?
带着这一路疑问,少女终于到了澄县,黄贯早早派人去打听裴璟的消息,待她在城中待了一日,送消息来的人才来,告知她男人待在澄县下的萧山村。
她没敢怎么歇息,又出城往村子里去,行了不过十里路,护卫说前面道路狭窄,车马已过不去,得下地徒行。
少女二话不说,舍了马车,跟着众人一起进山,一路打听,终于进了萧山村。
她让人在外面待着,自己提着裙子和东西进了村里。
萧山村村子不大,不过有十几户人家,白日里大人们都在东边种地,只有小儿在村里玩耍。
见有一个陌生姑娘来,村里的大黄狗对着她吼叫,惊到了一群蹲在院子里玩促织的小孩。
应是没有见过这般漂亮的姑娘,即便身上只穿着普通的衣裙,也是气质不凡。
小孩们咬着指头,一边流口水一边看她,胆子大的,还凑上去拉了拉她的裙子。
本来到这陌生的地方还有些害怕,现在见了这么多小儿,她一下子放心了,从衣里拿出几颗酸糖出来,一人发了一颗。
村里的小孩才不在乎这糖味道如何,有好吃的就行,把姜淮给的酸糖吃了肚后更亲近这貌美的姐姐了。
少女原本觉得找小孩打听裴璟不太可靠,都是一群小娃,哪里知道那么多,可还是弯腰,笑道:“我问你们一件事,若是你们答对了,我就再给你们一颗糖,好不好?”
孩子们声音洪亮整齐:“好!”
她想了想,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姓裴的人啊?”
裴是皇姓,可圣祖仁德,裴家称帝后并未让天下裴姓人都改姓,也未让百姓避讳皇室姓名,可百姓谨慎,裴姓在大齐也越来越少。
原本以为不会等到什么答案,未想其中一个孩子大声说了声有。
小娃朝上山指了指,道:“有个叔叔就姓裴,住在那里。我认识他,他有时会送衣服来让我娘给他补一补呢!”
另一个小娃也忙着点点头,奶声奶气道:“是的,裴叔叔也会给我们糖吃。”
姜淮惊喜,看向他指的方向,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往那边去,即便没有见到人,她好像已经确定他真是在哪里了。
过了竹林,眼中突然出现几座小茅屋,外头围着篱落,还有几只鸡在闲散地散步啄食,小门没关,大方地敞开,姜淮只将手放在门上,不敢进去。
可朝里看了许久,才发现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好像没有人在,她犹犹豫豫走了进去,推开里门,果然没有人。
茅草屋很小,正正对着外门的小屋只放着一张简陋的桌子,桌子有只脚坏了,下头踮着块厚木板,上头摆着一盏油灯,油灯旁是笔墨纸砚,除此以外,周边就只有两个书柜,上头的黑漆已经掉得快差不多了,书整齐放着,不落半点灰尘,应该是时时拿出来翻阅。
虽然简陋,可也整洁。
姜淮轻轻摸过那几只挂着的笔,本来纹丝未动的细笔轻轻晃动,她随手抽出画卷,一看笔墨,就知这里住的真的是他了。
这次她带了些东西过来,其中就包括这几年搜到的一些前朝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