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白日天还阴沉沉的,到了傍晚,便能看见浓云散去,天边正有夕阳留下的余光,红霞漫天,有如烈焰燃烧,凉风吹来,消散了白日的暑热,众女站于高楼,三两相聚,手有团扇而赏易散之美景。
一道道珍馐上了红案,皆是清淡香甜的菜品,倒没什么油腻的吃食,其中有花为菜,有蜜为汁,有乳为羹,甜乳羹里还夹杂着细细的冰块,上头浇着弄弄的桂花蜜,清凉可口。
本来顾嫣晚上是不进食的,见了这佳肴,也不免吃上几口,再抬头看梳着珍珠妆的德妃和站在一旁的姜淮,她扬唇一笑,已然明白这是谁的安排。
即便不受皇上宠爱,可德妃在宫中位分仍是最高,这都依赖于她有一个好父亲。可因长于蛮荒之地,粗俗肤浅,若是她摆宴,次次都是大鱼大肉,吃得人腻口,现在有了姜淮的帮忙,果然连吃食上的品味也跟上了几分。
不止她,其他贵女也指着美食纷纷点头,赞不绝口。
听了她们夸赞的语言,德妃只觉得今日极为长脸,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一同前来的妃嫔们互相看看,脸上或是嘲讽,或是陪笑,各有各的精彩。
其中一人抬起杯来,笑道:“这菜确实可口,毕竟臣妾记得娘子生辰宴时摆的那些菜品,听说众人吃完,都被腻得回家就吐个干净呐!”
这便是娴嫔了。
娴嫔二十有五,她年轻貌美,家世深厚,又为皇上生了一个小公主,性子傲气,原本她是求皇上让她主持这乞巧节的,没想到被德妃截胡,又见其洋洋得意,心火更甚,只觉不想让她好过。
她说的也是事实,上次生辰宴,德妃不想叫宾客以为她小家子气,便只命膳房的人上肉食来,众人吃得腻味,再加上那会儿还是冬天,宴会散后,众人在回家途中被冷风一吹,多少宾客当晚就上吐下泻,众人嘲讽,这德妃还以为她们这些上京宾客都是吃不到肉的乞丐呢!
果然,德妃一下变了脸色,只是她在宫中多年,亦学会了忍让,若是不看指甲深深陷进的右手 ,也不知她现下憋着多大的气。
德妃看她:“既然可口,那便多吃些,若是嫌不够,今夜散后我就叫人再送些去你的宫里。”
这是在讽刺娴嫔吃都堵不上她的嘴了。
娴嫔不屑在贵女面前与她斗嘴,免得失了自己的身份,冷哼一声便转头到一边。
二人之间的嫌隙叫众人看去,天下人都还看热闹,尤其是这些整日闲得没事做的贵女,见娴嫔先收了“兵器”,有人还失望地叹气。
姜淮站在暗沉沉的角落里,低头将眼中的厌恶藏住,她突然想起了先皇后,她还在时,宫里没有哪个女人敢这般张扬。
一想起皇后,她又想起了那个人,已经三年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正陷入沉思,听得耳边有笑声如银铃,抬头一看,众人正看着高楼之上的明月。
月亮慢慢升起,柔和的光辉撒向乞巧楼,今夜最热闹的时候到了。
乞巧乞巧,便是向织女乞求让自己心灵手巧,小娘子们一看到月亮,更加激动了。
宫人们端上早已备好的七孔针和线条,由德妃带头,对着月亮穿针引线。
有那年岁小的贵女先把自己准备的小盒子拿上来,要看看自己的蜘蛛有没有结网,众人见了,也把自己准备好的养蛛盒拿出。
蜘蛛都是白日里就捉来的,养在盒子中,若是蜘蛛在其中结网,蛛网越密,说明得巧越多,小女儿们互相看着对方的盒子,到处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好不快活。
娴嫔不喜虫子,只让自己的宫人拿着自己的小盒子,看到有小娘子把蜘蛛放了出来,她秀眉紧蹙,一脸嫌恶。
可千万看好了,不要朝她这里跑来,她想。
可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娴嫔低头,就见一只八脚长毛,脚节黄黑相间的大蜘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现下就爬在她的桌上。
女人惊叫,本想起身逃离,可惜裙子太长,她被绊倒在地,蜘蛛很快从桌上爬到了她腰间不动。
这般动静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众人围上前看,有人伸手想把那蜘蛛拿下,被顾嫣止住。
“不可乱动,这蜘蛛有毒。”
众人听了,吓得纷纷后退。
娴嫔脸色全白了,她也不敢动了。
姜淮轻步上前看那蜘蛛,浑身长毛,看起来不是平日见的,她小心为上,赶紧吹了一声口哨,一眨眼的功夫,从楼外飞来一只蓝色翠鸟,它一俯冲,便将毒蛛带走,慢慢享用自己的美食去了。
娴嫔全身冒冷汗,解除危机后重重倒在地上。
虽然蜘蛛已经被解决,可众人心中不安,把自己全身上下看个遍,生怕自己身上也有只毒蜘蛛。
再无玩乐的心情了,接下来,众人匆匆说了些吉祥话便离开了宫中。
顾嫣走时,轻轻拍了拍姜淮的手,意味深长说道:“这毒蛛乃西南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