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初升,不见暖意。
寒风凛凛,吹得敏术尔.可铎白狐毛衣摆翩跹。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眼看着面前这株枝头凋零的参天古树,心情却意外的好。
这时,身后一道脚步声不疾不徐缓缓而来,敏术尔.可铎转过身,就见秦苛一身深靛色直缀大步而来,身形笔挺如松,面貌英挺而冷峻,薄唇紧抿着,虽不苟言笑,眼神却不似从前那般疏冷。
敏术尔.可铎心神一动,正欲开口,就见秦苛忽然伸手,一枚金令从他掌中落出轻轻晃荡,“这是我昨日在这院内捡到的,想起之前似乎在五公主处见过,便将之收起,五公主看看,这可是你的金令?”
敏术尔.可铎一惊,仔细的看了一眼金令,又伸手入怀摸了摸,这才想起自己竟从未检查这枚金令是否遗落,心里不免一阵后怕。
她虽是景真可汗宠爱的五公主,大事上还是知晓分寸的。
这枚金令重中之重,绝不可轻易遗失。
敏术尔.可铎迅速从秦苛手中接过金令,检查一下见并无受损才松了口气,收入怀中,抬眸对秦苛道,“多谢秦将军,这枚金令至关重要,若是被父汗知道我遗失了,定会严惩我的。所以这件事,将军不能告诉旁人。”
秦苛颔首,“自然,五公主放心。”
见他应得干脆,敏术尔.可铎白皙的脸上漫上浅浅笑意,“那秦将军今日可能如昨日一般陪一陪我?”
秦苛挑了挑眉,“公主方才不是说奉可汗之命布置使馆么?”
敏术尔.可铎登时皱了皱琼鼻,调皮一笑,“我是奉父汗之命来的,不过我还带来了礼官与侍从,布置使馆一事自有他们去做。”
秦苛眸色微凝,终于明白敏术尔.可铎今日的来意,不是为金令,而是为他。
见她面上笑意盈盈,棕色瞳眸一片坦坦之色,秦苛沉默一瞬,轻轻颔首,“好。”
敏术尔.可铎闻言,唇边的笑意更深。
虽然知道秦苛不会久留,可能与他多待一日,便是一日。她不敢强求,却也不想浪费机会。
接下来,在敏术尔.可铎的示意下,秦苛陪着敏术尔.可铎出了使馆,在距使馆一街之隔的班诺长街上闲逛。
见识了一番胡纳尔城长街的风土人情后,又与敏术尔.可铎一同用过午膳,晌午过后,秦苛便回了使馆。
敏术尔.可铎这一次没有同秦苛回使馆,因为王宫来人,将敏术尔.可铎请了回去。
秦苛回到使馆后便直奔后院寝房,前脚甫一踏入,后脚便关上房门,转过身来沉声道,“施黎——”
施黎的身影从角落闪出,上前而来,不等秦苛开口便伸手入怀摸出一枚金令双手奉上。
秦苛接过金令,摊在掌心细细翻看,见这金令制式,大小,就连花纹与金令之上的红绳结,与敏术尔.可铎的那枚金令一模一样,唯一有区别的是,这枚金令的重量,较之敏术尔.可铎的那枚要轻一些,不过,也足矣以假乱真了。
他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金令纹路,眸中神色变幻,久久不语。
两日后,十一月初八,突厥一年一度的万圣节日。
朝阳初升,照亮从沉睡中苏醒的胡纳尔城。
使馆中院,李景升被早早唤醒,坐到梳妆台前更衣梳妆。
今日是她与景真可汗的大婚之日,所以一大早,王宫的礼官与教仪嬷嬷皆已赶到,并送来了为她量身定做的突厥制式的婚服。
一身金线镶边,大红为底,绣了千鸟纹图案的胡裙婚服,在教仪嬷嬷的指示下,由松絮与菡萏侍候着她穿上。
接着,菡萏上前为她施妆,以玫瑰粉敷面,丹朱点朱唇,额间贴金箔,一张霞艳昳丽,倾国倾城的容颜缓缓从铜镜内显现。
最后,教仪嬷嬷亲自上前动手为她梳了发鬓,如墨青丝编成数十小辫盘成髻,戴上九鸟朝凤,七色宝石点缀其间的凤冠,一片珠帘于额间垂下,将她清绝的容颜半遮半掩。
穿戴妥当,已是一个时辰以后。
彼时,中院内外皆是人影。
秦苛身为送亲将军,今日换了一身稍显隆重的暗红色圆领束腰直缀,边缘绣以细密的纹路,衬得他风姿峻峭,气势绝然,然而面上的沉凝之色,让他多了一份肃然之势,长身立于廊檐之下,旁人一时不敢靠近。
贺兰敛今日同样换了一身玄色圆领束腰直缀,只是作为长公主的贴身护卫,他的衣饰不甚显眼,他身形笔挺,悄然静默于贺兰敛身后,静待这场大婚盛大举行。
巳时正,迎亲使左须轮王昌厥素.琵犁一身绛红胡袍,头戴金冠,坐于使馆大门前的高头大马之上,回头望着众人簇拥下缓步而出,一身大红胡裙婚服,精致清绝的容颜半遮半掩的李景升,不由目露惊叹之色,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眼见李景升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上了宝盖雕裘,圆穹金顶的马车后,才收回眼神,抬手高声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