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升入了行帐内,手中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是她方才在马车的行囊内找到的一些中草药,并附上了记载详细的医书。李景升连忙翻出能退热解表的挖耳草和清热解毒的金银花,便迅速拿去煎了汤药端过来。
见施黎站在一旁,李景升轻声问,“秦将军现在如何?”
施黎摇了摇头,面色沉重道,“将军的身体忽冷忽热,额间又极烫,属下不敢妄加揣测。”
李景升心下微沉,然而瞥了眼手中的汤药,心里又有了些信心,她朝施黎道,“我喂他喝药,你先出去罢。”
施黎迟疑,“要不让属下来喂——?”
李景升拒绝,“ 不必,若有事我自会唤你。”
施黎仍有迟疑,然想到他先前所见的李景升对秦苛悉心照顾的一幕,终是定了定神,颔首道,“是,属下就在帐外候着,长公主若有事尽可唤我。”
话落,他转身大步出了行帐。
李景升端着汤药跪坐在了秦苛身侧,将汤药搁在一旁,伸手探了探秦苛的额际与面颊,触手果然滚烫。又见秦苛眼睑半敛,似醒非醒的模样,李景升蹙了蹙秀眉,低声轻唤,“秦将军——?秦苛——?”
秦苛听着这声轻柔的嗓音,终于有了回应,“是谁——?”
“是我,”李景升轻声道,“秦将军,我知道你很难受,我方才已找到了药,熬煮好了羹汤,等你用过药就会舒服些的。”
说罢,李景升一手伸进秦苛的后颈将他的头抬起,另一手用木勺喂药。
而秦苛似是没有反应一般,棕黑色的汤药顺着他的唇角流下。
李景升一急,放下木勺,伸手入怀摸出手帕轻轻擦拭秦苛的唇角,见他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无奈道,“秦将军,我知道你伤的重,可是你不喝药,又如何能好?”
秦苛听着李景升的呢喃细语,终于反应过来,“长公主——?”
“是我。”
李景升见秦苛终于认出她来,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忍不住低声道,“秦苛,你答应过要护住我的,难道你要食言吗?你可知大丈夫一言九鼎,出口无悔,难道你要食言而肥吗?”
秦苛终于困难地睁开了眼,跃入眼帘的是李景升那姣丽无双的面容上关切的神色,秦苛心口一动,一丝热流如琼浆一般在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不会。”他蓦然开口,嗓音嘶哑。
李景升闻言黛眉一动,“不会什么?不会食言?那你能不能喝药了?”
秦苛又应了声,“能。”
李景升便放了心,继续方才喂药的动作。这一回,木勺送到秦苛唇边,秦苛乖乖地张了口。
李景升不紧不慢,动作轻柔,不过片刻便将一碗药喂完,而后又将秦苛的头安稳的放平。
这期间,秦苛的神志清醒了些,却不言不语,默默盯着近在眼前,眉眼轻柔的李景升,一种情绪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李景升浑然不觉,只道,“晚些还有一碗药,你也要乖乖喝下。我待会儿再来看你,秦将军,你先好生歇息。”话落,便端着木碗起身出去了。
李景升前脚刚走,施黎后脚便入了行帐,他大步而来,见秦苛睁着眼,神志似乎清醒了些,心中稍定,“将军。”
秦苛闻言看向他,面颊仍绯红,眼神却是一片清醒,“我方才——可有胡言乱语?”
施黎想起秦苛方才那番话除了他之外并无旁人听到,便摇了摇头。
秦苛定了定神,低声道,“将你寻来的经过说与我听。”
“是,将军。”施黎便将昨夜失散后避开追兵,小心返回寻他的经过缓缓道来。
在听到李景升在他昏迷后对他悉心照料,宽衣降温,连背后伤口的伤药都是那双纤纤玉指一点一点小心涂上的,秦苛心神微颤。
他的确没想到,这位端阳长公主,竟能待他至此。
想起今日醒来后,李景升在他面前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秦苛缓缓闭上眼,一种又闷又热的情绪正在冲击着他的心脏。
良久,他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施黎不敢多言,随即退了下去。
听着离开行帐的脚步声,秦苛再度睁眼,眼底深处,暗光汹涌。
他不后悔送她前来和亲,然而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李景升对他而言,已不单单只是魏朝的弃子,被迫前往突厥和亲的端阳长公主了。
他对她的承诺,绝不会食言。
行帐外,李景升正坐在草席上,身前用石头搭的简易灶台上正在熬煮着汤药。而李景升则拿着从辎重里翻出来的医书,看有没有更好些的药,能让秦苛尽快好转。
幸而作为和亲公主,她的嫁妆不少,除了金银首饰外,还有不少魏境特产,以及冬虫夏草、人参雪莲等稀罕之物,寻常的中草药、特制的伤药,金疮药更是备得齐全。
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