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英已经在雪幕之下等候,沁雯撑伞三人正欲离开,不想身后的一阵脚步促使陶嬅回头。
这一刹的寂静恍若连落雪都能听的分明,杨柏邑迈着矫健的步伐缓缓走来,陶嬅不知自己究竟怎的,竟直愣愣立在原地等他走来。
果然,杨柏邑双手伸着袖里,散散走来嘴里一阵调侃:“长公主殿下这是在等我吗?”
陶嬅面不改色侧眸淡淡扫他一眼,转而向车马走去。
东英见状上前放下脚凳,打开车门,马车内一阵似有若无的暗香隐隐入人鼻息,东英不敢乱瞟,垂头恭敬等陶嬅入内。
陶嬅刚入马车,方懿沁雯二人随之入内,只听外间落雪之下隐隐传来一阵如沐春水般的声音,“长公主殿下,我身边的侍从被谴回去收拾囊装,不知长公主可方便载我一程?”
马车之内,陶嬅刚接过沁雯手中的暖盒子端正放在腿上,一股暖意从盒子上散发开来,逐渐蔓延暖遍身上的寒意。
陶嬅还未开口,只听沁雯率言:“长公主殿下不可,不说杨世子是外男,只他的身份便多有不妥,若带坏了您的名声,让世人如何看待您啊!”
方懿也极认同沁雯的话,“长公主,沁雯说的有理,确实不合适啊!”
她们二人说完,相视看向彼此,不知长公主心中究竟作何想法。
东英在马车外有些犯难,长公主殿下未曾发话他也不敢妄动,究竟走是不走他竟然也没了主意。
杨柏邑倒也不急,就站在门下静静等着,果然,只听车内清音想起:“让他上来吧。”
“长公主……”陶嬅清冷的目光扫过,沁雯连忙噤了声。
东英从外将车门打开,一阵寒风迎面吹来,一袭白衣周身散着寒气,将车内的暖意挥散了一半。
陶嬅的马车极为宽敞,四个人倒也不显得拥挤,三面环座,座下铺着通白亮泽的皮毛,倒像是白狐的皮羽。而中间放着通体红色楠木方桌,上面放着一尊小小的铜炉,从内散发着阵阵沉着幽香,正是他所送的冷佛檀。
方懿沁雯共坐于右手边,杨柏邑坐在左侧,颔首道:“多谢长公主殿下了。”
“世子客气。”
车徐徐而行,陶嬅磕着眼眸休憩,沁雯看向杨柏邑的目光带着戒备,还有一丝敌意,杨柏邑恍若未闻。
他目光落在陶嬅的脸上,陶嬅面色挂着淡淡的漠冷之色,相比她眼中的清冷倒显的几分柔意,他略略有些入神。
“世子这般盯着长公主殿下,于礼而言未免有些不妥。”沁雯清脆的声音散在马车内响起,陶嬅睫羽轻颤,缓缓睁眼,看向身侧之人,杨柏邑已经收回目光。
他抬眼眸光带着几分幽深,沁雯触及心中一颤,这目光与那日阳华殿外如出一辙,令她胆寒。
杨柏邑眼底划过一丝不屑。
“明日便要返程,如今看着长公主殿下,心中竟生出几分不舍。”
闻此陶嬅抬眸,撞进杨柏邑带着全然认真的目光之中,她微楞,随即捂嘴轻笑出声。
“长公主笑什么?”
陶嬅敛了笑意,嘴角扯起一抹难以捕捉的冷笑,若是说他因为未除掉她而心生不舍,她或许还会信上几分。
她自是不会忘,他是如何言说对她的恨意的。
若说他生了别的什么非分之想,她万万不敢信的。
果然,只听他道:“明日一别,再见之时我必不会再心慈手软。”
“长公主在此期间可要安好,一定要保持住这份子尊贵,离顾昭远一点。”
最后那句警告,像一块石头坠落湖中一般,让陶嬅心生涟漪,波波荡漾。
她当然不会自以为杨柏邑这真的是在为她着想。
却也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昭掌管王宫兵卫,父亲顾宜年手握重兵,这样的人但凡任谁靠近,父王都不会放心,甚至怀疑有结党之嫌。
这也是为什么在周府之内她要那样作答,那不仅仅事实,也是为了借此划清界限。
任何时候,她都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更不会为了旁人将自己置于险地。
陶嬅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眼睛微眯,他居然连这层都想的到。
不过想到他的目的,陶嬅胸廓挺直,眼中是生为大商王室的傲然。
“本宫这份尊贵与生俱来,世子想让翱翔的鹰变成低飞的雀,大可一试。”
“好!”
杨柏邑笑意更显,他就喜欢她这样身上宁不服输的气性。
也想看看如若真让她坠下云端,这张清艳的脸上是否还存着这份傲性。
行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马车缓缓停下,东英的声音响起:“启禀长公主殿下,大馆到了。”
“知道了。”
杨柏邑动身行至车门,车门大敞,外间呼啸的寒雪吹进马车,他半弓着的身子顿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