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我来处治她。”
苏绍云怔愣了一瞬,忽然觉得这句话颇有深意,犹豫着开口:“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老爷此举有其他用意?妾愚笨,还望太太明示。”
卢静燕望着茶盏中一团碧绿翻腾,笑着摇头道:“你看得太浅显了,看到沈娘被责罚就以为自己处于上风。可老爷什么时候会插手后院事务,他让我来惩治沈娘,就是在告诉我,此事做做样子即可不必深究。”
苏绍云经此点拨才想到其中的关窍,心里不由地佩服起卢静燕缜密的心思。
想到萧阳对沈翩枝还心存旧情,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是妾没用,辜负了太太的栽培和信任。”
卢静燕揉了揉眉尾。
“你觉得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绍云不知道这话是何意,只能规规矩矩地回道:“妾说不上来,老爷权柄甚重,平素里也是不苟言笑,很少与妾说话……应是冷静理智之人。”
卢静燕眼神蓦地幽静起来。
“冷静理智……可是这样冷静理智的人,也曾经为了沈娘变得不冷静不理智。”
这话听上去奇奇怪怪,似乎有些不足为人道的神秘感,苏绍云一时不知该不该接。
正踌躇时,又听卢静燕又道:“沈翩枝这个名字,你知道是如何来的吗?”
***
初春的寒将翩枝包围,她额头密布冷汗,双腿跪得毫无知觉。
她不由地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混合着风里的土腥味和紫薇花的香气,她动了动腿,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这地上坑洼不平,跪在上面每一刻都是折磨,她似乎已经跪了快两个时辰。
毓顺堂的院子里静谧无声,檐下灯笼被风吹得扬起,晃动的烛焰映在翩枝的脸上,她忍不住看向居室的梢间,窗棂后是温暖的灯光。她现在只想时间过得快点再快点,跪完这两个时辰回徊枝院。
翩枝怔怔地望了烛焰片刻,昏黄的光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中,不带一丝温热的跳动,一点一点蚕食她仅剩的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温吞燃烧的火光终于熄灭在香炉中,监刑的侍女进屋回话。
不多时,苏绍云裹着水蓝色披风娉婷而来,居高临下地望了她片刻,转过头对身旁的彩月说道:“还不赶快扶沈姨娘起身,虽说入了春,但是天这样冷,可别冻坏了她。”
彩月应了声是,上前扶翩枝起身。
翩枝将才跪了两个时辰,这时候扶她起来根本站不稳,可彩月已经走到面前,不由分说地扯着她的手臂拉她起身,双腿用力的同时针扎般的酸涩感涌了上来,她不得不站起来时,彩月却倏地松开手还在她腰上推了一把,她顿时重重地摔在地上,掌心擦破一块皮,血丝顷刻间渗了出来。
彩月脸上一副惶恐不安的神色,眼里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怯生生道:“奴婢该死,一时手滑没能扶稳姨娘,请姨娘降罪。”
“不妨事。”
翩枝神情未有波动,用袖子将伤口处的泥尘擦净,扶着树干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毓顺堂。
“沈姨娘,怎么这么着急走?”
苏绍云往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挑着眉打量着她身上的石榴红绫裙,掩唇笑道:“也是,穿着这样都没能得到老爷的垂怜,如果我是你,此刻定然也想快点回到徊枝院躲起来。”
翩枝直接破罐子破摔,望向苏绍云的双眼,“既然苏姨娘知道我难为情,不如让我快点回到徊枝院。”
苏绍云一时哑口无言。
等到她回过神时,翩枝直接撞开她的肩膀,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姨娘小心。”
彩月忙上前扶住苏绍云,抬眸望向翩枝的背影,“沈姨娘这是做什么,我家姨娘身子弱,可禁不起你这么撞!”
翩枝却置若未闻,背影一步步远离,渐渐消匿在夜色中。
彩月见状神色忿忿道:“她不过就是奴婢出身,怎的如此猖狂?奴婢这就去回了太太,定要狠狠责罚她一番。”
苏绍云想到将才卢静燕同她说的事,嘴边噙着一丝笑,目光望向上善居。
“无妨,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彩月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黑夜如浓墨笼罩着那方天地。
似乎又要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