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下了一场大雨。等到雨过天晴,神荼赶到锦鸣池时,阿澜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冒雨前来。”
“你这人真是差劲,做神仙的又不怕淋,好歹过来看一眼啊。”
神荼怕她不依不饶,陪着笑脸再次道歉:“真的对不住,我想就算你愿意出来,赵誓那么宝贝你,大概不会同意……”
“不用阴阳怪气,操心些有的没的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吧,你叫我出来有事?”
阿澜沉默下来,开始在神荼面前来回踱步。她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但是每一件都很重要,应该从哪里说起呢?
“喂,你为什么会到泰山当差?”
神荼不懂她的意思,疑惑地蹙起眉头。
阿澜想了想又问:“你听说过天子二守吗?”
“没有。”
“不稀奇,你是修仙的嘛,大概不爱看闲书,而且那个年代距离现在已经很久远了,你不晓得也正常。”
“所以天子二守是什么?”
阿澜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验证一个人的真假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之前她懒得多事,神荼一直是神荼,可一旦她稍微花点心思,眼前的人立刻就会露出马脚。
“封神之战后,太公望受封于齐地,姜姓吕氏世世代代担任齐侯。而姜姓国氏、高氏则是周天子封在齐国的执政上卿,辅佐齐侯治理国家,因此也叫‘齐国二守’……”见神荼没有任何反应,阿澜继续说,“高氏的高傒死后,泰山府君没有让他前去往生界,这位生前为齐桓公立下汗马功劳的贵族被留在岱宗宝殿,成了一位泰山神祇。”
“我没有见过你说的高傒。”
“当然,因为他后来去了仓山,负责教我和神荼一些必要的学识。”
眼前的“神荼”不自觉地瞪大双眼,他下意识地要说几句话弥补自己的纰漏,但是很快明白过来,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看样子你不愿意再陪我演下去了。”
“之前也不是陪你演啊,对我来说你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只要不妨碍我,干嘛费神去琢磨你,或者戳穿你呢?”
“那么我现在妨碍你了?”
“……有一点吧。”
“难道是因为我总想破坏你和赵誓的感情?”
要不是在谈正经事,阿澜一定会笑出声来:“你破坏别人感情的招数不比小孩打架高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那是为什么?”
“你囚禁了城隍,默许玉京子和水中龙行凶。”
神荼不指望自己蹩脚的演技能骗过所有人,他想把水搅浑,让原本就记忆混乱的阿澜因为不耐烦而刻意忽略他的存在,希望有更多的时间供他寻找新垣平。
然而他算计了阿澜,却没算计到不安分的玉京子。
……
如果赵誓没有“捡回”笑地藏,阿澜永远也猜不到城隍的突然失踪与玉京子作妖之间的联系。
三百年前,当路君、玉京子、水中龙、笑地藏一起在深山修炼。
当路君老实本分,学有所成,早早得道成仙;玉京子奸邪狠毒,杀人如麻,始终没能摆脱妖性——二人为人处世完全相反,却也相安无事地一起生活了多年。
至于其他两位,完全没有成仙的想法。水中龙活泼好动,不思进取,经常去凡人境界闲逛;笑地藏朴实憨厚,毫无心机,最爱在山里吃吃喝喝——他们也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但是相处起来十分融洽,几乎没有过争吵。
祸事发生在当路君离开深山的第二年。传说中,淘气的水中龙曾因一时兴起,对一位赶着马车的农夫恶作剧,被人抓了现行。
为求自保,水中龙向车夫许诺,每天都会送他一条用琉璃钩钓上来的鱼,前提是车夫得到鱼后必须把琉璃钩还给他。车夫看他可怜,于是答应下来。
第二天,车夫来到湖边,果然看到琉璃钩上挂着一条活生生的鱼。他高兴地把鱼取了下来,将鱼钩投到了水中。
然而有一天,车夫匆忙间将鲜鱼和琉璃钩一并揣入怀中,忘了还给水中龙。从此以后,水中龙不仅不再送鱼给他,而且每到正月十五的时候,还会到车夫家中作祟。车夫一家人十分害怕,只能到处拜神祈福,希望平息水中龙的怒火。
“后来呢?”阿澜追问道。
“故事里的车夫修建了一座观音堂,把琉璃钩镶嵌进观音的神像里,从此水中龙再没去闹事。现实中,他为求平安将琉璃钩赠送给过路的术士,从此水中龙被人拿捏住命脉,成了任人驱使的‘一目入道’。”
“非常不幸的遭遇,那么你是因为他的不幸才故意包庇纵容其吃人恶行的?”
神荼反问:“你想怎么样?”
“明知故问。”
“严格来说,泰山神才是这里的执法者,山主好好休养早日康复才是正理,何必趟这个浑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