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誓没有权力,但有人缘。他没机会结交达官显贵,但跟底层的胥吏走卒很是相熟。赵誓尽心尽力地给这群人治伤看病,他们则有求必应,能帮忙的时候从不拒绝。
阿澜希望衙门差人到乱葬岗西北方向的村庄打听一个失踪多日的妇女,此人身怀有孕,孩子有七八个月大,估计跟家里关系一般。
差人们还不知背后有桩命案,总之赵小先生吩咐了,闲暇时替他走一趟就是。
安排妥当后,赵誓赶到相国寺向阿澜“交令”,谁知竟撞见李承睿在藏经楼前与炳灵公吵架。
“你没脑子吗,还泰山神差呢,呸,连个囚犯都看不住。”
“你们有本事,妖怪抓回来了吗?”
“我不会捉妖,我也不会吹牛!好家伙这一进门给你牛气的,阴阳怪气笑话我们半天,结果你空手而归不说,连原来那个也弄没了!”
东方朔和阿澜明明就在旁边,怎么一点不拦着呢?
“承睿,你好好说话。”
“六哥,他骂你老婆,你管不管?”李承睿说着把赵誓拖到炳灵公面前,一点不把对他怒目而视的神荼当回事。
赵誓看看阿澜,她双臂环抱杵在东方朔身边,一脸的不在乎:“阿澜,怎么回事?”
“恼羞成怒,狗急跳墙,小事,小事。”阿澜笑着下来拉李承睿的胳膊,“好了承睿,人家是泰山府君家的大爷,哪会把咱们放在眼里。我跟他说好各走各的路,抓不到妖怪,眼睛瞪再大,嗓门儿扯再响,谁在乎呢?”
阿澜和赵誓把李承睿扶进东方朔的禅房,阿鹤正躺在床上蹬腿玩儿。
后来的赵誓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阿澜见李承睿还没消气,只好独自解释道:“承睿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因为听不惯炳灵公说风凉话所以替我出口气。”
“他哪是说风凉话!”李承睿一拍桌子,茶碗被震得跳起老高,“他笑话阿澜的……容貌!”
“我不在乎,难道还没个好的时候吗?”
“同样的话,他的语气就欠揍。哼,说不过我了又搬出捉妖的事跟我们比。狗屁的炳灵公,原本想让我见识见识他们锁妖怪的笼子,谁曾想一进门就见笼门大开,姑获鸟连根毛都没留下!”
泰山神管着阴司轮回,炳灵公和神荼又是其中数一数二的大神,让不入流的小妖小鬼在眼皮底下劫了囚犯去,他们当然觉得丢人。
神荼年长,性格沉稳,发现出了差错后默不作声。炳灵公本就急躁,加上跟李承睿吹了牛,一时间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地跟他对骂起来。
“阿澜,当神仙没有门槛吗?你们就这么缺人,什么猫猫狗狗都往天宫划拉?”
赵誓怕阿澜不爱听,忙喝止他:“你糊涂了,连阿澜也骂进去?”
谁知阿澜不怒反喜:“他说的很有道理。神荼是什么回事我说不好,炳灵公和泰山府君父子的来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泰山府君是大周的开国将军黄飞虎,炳灵公是他的长子黄天化,二人助周伐纣有功,故而封神,功劳大小就是门槛。你说天宫缺神仙,这话不假。诸神之战后天宫确实没什么人,只能把门槛放低,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随着各部司诸神归位,因功封神的情况也不多见了。”
李承睿慢慢平静下来,不想再继续讨论炳灵公,于是问赵誓:“衙役们去找人了?”
“去了,那个村子不大,明天就能给答复。”
阿澜边听边把找到的姑获鸟画像摊开,众人不约而同地侧身捂住口鼻,东方朔气得直跺脚:“你往我家拿的什么东西,臭死了,快丢出去!”
“忍忍吧,这是在那女人尸身下发现的。”
东方朔踮起脚看了一眼,又往后撤了几步才说:“画上的确实是姑获鸟,不过看色彩和线条,应该是日本国的作画方式。”
“日本国也有姑获鸟吗?”李承睿问。
“有啊,咱们的衣冠、文字、律法能传过去,妖魔鬼怪自然也能传过去。我跟阿澜说过的,那个地方开化晚,人多愚昧,所以把咱们故事里的妖魔鬼怪当了真,把学习咱们阴阳术的阴阳师当成半神。你们想想,越是人力衰弱的地方妖魔越多,越是愚昧的人群就越相信鬼神,百鬼趁虚而入,与凡人共享国家,人们亲眼见识到了鬼怪的力量,于是更加畏惧……还是那句老话,当鬼神涌入凡尘,可以靠法术解决一切问题时,人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难怪阿澜在不记得自己是谁的时候仍不忘对妖怪心存警惕,现在身边的妖怪还不起眼,正是不起眼的他们在蚕食凡人的境界。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不值得可怜,我说的是大多数,不是全部。”阿澜接着东方朔的话说道,“上古时代,天地间没有道德之说,更没有规则法度,诸神与妖魔争来斗去,而凡人却在乱世中繁衍生息,一个个部落渐渐壮大起来。神魔双方见争不出个结果,最后商定把天地之间的土地留给人——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缺点陋习,在神魔面前渺小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