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时间短暂,神荼恨不得把想叮嘱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
阿澜的反应让他很无奈,嘴上说什么应什么,心思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果然,她失去的仅仅是旧时记忆,人还是那个没有耐心的人。
“唉,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
阿澜听出了他话中埋怨的意思,顿时眼前一亮:“不放心我,不如你也跟着去那边?什么生魑魅啊,天邪鬼啦,正好我应付不来。”
“你是被天帝逼着进来受苦的,不是来拯救世人的……”
“这话我不爱听。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愿意做的事,头悬三尺剑也做得;不愿做的事,任谁来求我也不多看一眼。”阿澜自认为同神荼话不投机,也就不愿意再把话题进行下去,“谢谢你的关心,送我回去吧。如果我们是老朋友,将来我好了自然回来拜访。”
“我还有话说……”
“为公为私?”
神荼被她气笑了:“你非因公而来,何来公事可谈?”
“那就别谈了,你没有公事,我有。”
“得了,以前说不过你,以后也是一样。你回去吧,我让人在你住处放了几样东西,算是为你的‘公事’尽一份心。”
一阵花瓣飞过,阿澜从自己的床上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赵誓落寞的背影。
“少陪,少陪,我不过睡了一会儿你就孤单落寞了?”阿澜想扶着他的肩膀坐起来,谁知赵誓突然起身躲开,“你干嘛?”
“盛兴在门口捡了个盒子,大概是给你的。”他从床下拖出被红布包裹的木盒,冷着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们不是故意打开看的,送盒子的人也没写明给谁……反正里面的东西都在,你看看吧。”
他逃跑似的走出房间,不一会儿传来西苑小门开关落锁的声音,让阿澜感到莫名其妙。
“医者不自医,这人八成儿是有病了。”
阿澜嘀咕着打开盒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卷小小的挂轴。画中一男一女对坐观书,背后盘着人首龙身、通体赤红的烛龙大神。
“这都是谁呀,奇怪。”此时阿澜最想弄明白赵誓为什么要逃跑,她随意翻了翻箱子里的东西,想到天黑也没琢磨出什么门道。
以前西苑点灯迟了,墙外会有亮光照过来,可是今日伸手不见五指,想必那人在隔壁院子里也没有点灯。阿澜越想越气,干脆丢开木盒,走到桌前点燃烛台上崭新的红烛。
借着烛光,她看见桌上放着纸笔,砚中墨已干透,在一张旧药方后面写着半首李太白的诗: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皓月当空,赵誓正倚在墙边发呆,身边的院门突然被人踹开,阿澜一言不发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几下就把他拖回西苑。
“阿澜,有话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有话好说?你肯说吗?”阿澜抖开手里的纸张,质问道,“来吧说说看,什么叫‘何如当初莫相识’?你嫌我累赘就直说,含沙射影地写几句话来羞臊谁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赖着不走呢。”
赵誓被她气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何如当初莫相识’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吗?”
“不是?”
“满篇相思看不见,偏曲解了诗意说我撵你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任你说吧,反正我不承认。”
“你不说相思,谁晓得你的相思?”
直到看见阿澜从容地收起纸张,赵誓才知道上了她的当:“何苦来呢?你为听我说出‘相思’二字,居然踹烂了西苑的门!”
“我原想把房子点了来着。”
“烧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心里痛快。”
“你可知它不仅是一道门,更是保护你不受西苑之外尔虞我诈扰乱的屏障。”
“……”
阿澜打心底里服气,她说诗,他说门,真是急病遇见慢郎中!
“赵誓,我问你,既然相思,为什么要逃避?”
赵誓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不是颠倒黑白嘛:“冤枉!上回我只是想想,你就在相国寺将我一顿数落,指责我对朋友心存歹念……这话我没忘,不敢乱谈相思。”
“可我忘了。”
她是那样坦然,那样无所畏惧,那样厚脸皮。
“唉,实话实说吧。在你昏睡期间,桃芷山鬼帝神荼召我入梦,说了些……你们之间的过往,也给我讲了天神和凡人的种种区别。我以为咱们之间的距离可以随着时间推移而缩短,然而神荼让我明白了跟你厮守一生的想法本身就是画里真真,不可能实现。”
“我讨厌神荼,也讨厌你!”阿澜拿捏成球的纸团打在赵誓胸前,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方才耿耿于怀的那句话,“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