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组建过反抗暴/政的军队,”她的声音平静又冷漠,“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做半人马的走狗吗?”
响尾蛇闻言,惨淡地笑了笑。
她的脑海里浮现起很多年前,那个没有等到父亲回家的生日。从此以后,家里其他的人时刻告诫她要做一个中规中矩,服从主宰命令的傀儡——千万不要像他父亲那样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而丢掉性命。
她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有一个她似乎很熟悉的小女孩,手里总是抱着一只很心爱的布娃娃。但没过多久,那个娃娃因为被她带着去刑场看见了一滩发黑的血迹,就被视作噩梦般地丢掉了。
渐渐地,她也不太熟悉那个小女孩的模样了。
“好人……有那么好当吗……”
那双蛇瞳里的神采已经黯淡,瞳孔开始逐渐地涣散。
“小猫,”她讽刺地轻唤一声,眼角溢出一滴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眼泪,“我希望你……永远都体会不到这种对命运无法做主的悲哀呢……”
沙哑充血的咽喉传递完最后一句话音便停止了振颤。敌人彻底断了气。
水月的心里涌现出一线哀戚,她抬掌盖过对方的面孔——那双睁着的眼睛顺从地阖上了。
身边传来轻声的叹息,水月站起身,转头问一旁的猎犬:“你怪我吗?”
军官耷拉着犬耳,看向她的眼神是说不清楚的五味杂陈。他的表情里含着欲言又止的哀伤,可终究没有对猫女杀掉统治者的事提出异议。但当他扭头看见刚刚凭空现身救了猫女,此时站在一边默默无言的陌生少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他是——”
“抱歉,凛。”
水月闷沉地打断了对方要问的话,主动坦白:“我骗了你。”
“我不是萨娅。”
她告诉了对方萨娅死亡的事实和自己附身的情况。
但猎犬听完以后,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她想象中的那份吃惊和愤怒——那张忧愁的面容上只是泛起苦涩的笑意。
“果然和我猜得差不多啊。”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承受着这个他不愿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真相。
水月想了想,默默问了句:“是不是因为那次查探,我在和你分别的时候说……”
她没有把话说完,观察着猎犬的反应。
对方闭了闭眼,表现出一种温柔而痛苦的默认。他盯着面色恍然的少女,轻声说:
“萨娅她……不喜欢夜色。”青年军官的思绪好似随着自己的话语飘到了远处,过了半晌又无奈地笑了笑,“而且她也不喜欢独自一个人散步……她害怕孤单。”
水月没有说话。
她转头看向紫鞍,两个人面面相觑地叹气。
可突然地,少年在垂眸间发现了她手臂上裸露的伤口,愣愣的表情瞬间紧绷起来。
“水月,你的手臂怎么了?”
清澈的声音染上无与伦比的紧张,紫鞍走到她跟前,抬起了她的手臂。那道裂口纵深见骨,把少年漂亮的面孔揉皱成一只苦瓜。
他心中默念咒语,把自己化作了一条长长的绷带,缠绕上对方的手臂,结结实实地裹住了伤口。
生命芯石的能量间接地影响着伤口,尽管治愈的程度是微弱的,但水月仍旧觉得好受了很多。脱离了血肉的疼痛,她的意识变得清晰许多。
“凛,”她整理好思绪,凝肃地看向猎犬,“虽然我不是萨娅,但我和她——也和你有着共同的目标。”
她重新提起了那一日对方说过的殊途同归,向猎犬分析着统治者们各有目的且互不信任的局面。她指着悬浮在半空中的五座星殿:东南西北看似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中间的那一座,实则却也如同一种孤立,像四双老虎的眼睛狠狠地盯着猎物。不过中间那座王殿的统治者也不是什么等闲就擒的弱者——恰恰相反,月亮在最孤独的时候,才最是圆满。
“那上面,马上就要哗变了。”
水月收回仰望星殿的目光,又扫了眼地上两个统治者的尸体,朝对面的军官扬起唇角:“我们外邦有句古话:一不做,二不休——我们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去实现我们的目标呢?”
猎犬的眼中闪过一阵惊诧。
此时的猫女尽管身有血污,但周身都飞扬着熠熠的神采。她的目光炯然而坚定,凛凛间透露出必胜的决心。
就像从前,最是从前。
“萨娅……”猎犬张了张口,嗫嚅出那个他从来不肯忘记的名字。感性的作怪让他想要流泪,但理智的辨析使他克制。
“不,我该叫你水月,或者——革命派。”
他收回了刚刚那副因思念故人而显得脆弱的表情,以认可的口吻回应:
“我相信你的判断。”
水月挑眉握刀:“那么召集你的军队,我们一刻都别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