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太子殿下的这趟出城,是为了看一看真实的世界,所以,对于道路上出现的沿街乞讨的可怜人,那是正合他意的。
于是,马车停靠在路边,一行人就这么下了车。
杜云沉对两位殿下行了个礼后,转而又对海颜抱了抱拳,道了声:“今儿我是少爷们的护卫,颜姑娘应该不会介意吧?”
海颜颔首笑了笑,道:“无妨,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护,有劳杜大人了。”
“少夫人,回京师城前,叫我小杜就好。”
海颜愣了愣,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他的这声“少夫人”到底是在喊谁的。
就连司马经年也有些微怔,旋即,他却满意地冲着杜云沉点了点头。
不过,这份怔愣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余光便看见前方道路上,似是有好些人走了过来。
海颜转而看向前方,原来,正是那些沿街乞讨的可怜人。
虽然现在已是正月初九,可整个天地间依旧冰冻森寒。
冷风如刀,足下的雪泥大地似冷硬的砧板。
这些个可怜人,一个个都身穿单衣,足着棕履,手持破碗,彼此搀扶着,疲惫地向着海颜他们走来。
由于这条道是京师城通往其他城镇的一个主岔道,想要去京师城做买卖的人,或是在京师城内做生意的老板们,都会从这条道上来进货。
这些可怜人便在路边儿上等着,可一天下来,真能要来的吃食,是少之又少。
海颜在心底默数了一番,眼前这些可怜人大约二十来个,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个年轻的女子,怀中抱着个襁褓。
看着这一幕,海颜不由得心中一痛,她忙对一旁的清荷说:“幸亏咱们准备得周全,你去后边车里取些牛乳来。”
她在这边吩咐时,那边这帮可怜人中,一个为首的瘦弱男子,将手中捧着的破碗伸向了司马经年的面前,他颤声道:“这位爷,可不可以跟我们点儿吃的?”
这瘦弱男子在最前头,后面那帮人距离得很远,想来,是生怕海颜他们态度恶劣,若是问得不好,恐怕还要讨来一顿打。
海颜在心中叹息,再去仔仔细细看这瘦弱男子,那破衣烂衫之下瘦骨嶙峋,被寒风刮起的衣衫破洞之中,隐约能看到满身斑驳的伤痕。
蓦地,海颜的脑海里闪过了沈叹的身影。
司马经年也是做足了准备,将随身携带的一些食物命人一一分拨给这帮可怜人。
这些人一见着吃的,再见着这帮身着光鲜的年轻男女,他们一个个不顾脚下的泥雪,纷纷跪将下来,忙不迭地磕头谢恩。
牛乳给婴儿喝上了,多余的还分给一些老人。其他人都分到了一些馒头,烧饼之类的。
见这帮可怜人这会子吃得正香,司马经年忙问为首的那个瘦弱男子:“你们平时都住在哪儿呢?”
“我们都是胡家村里人。”男子道:“虽是有地方住,但我们每个人的家里,都已经破烂得不成个样子了。”
一名大叔上前,抹了抹眼泪,叹道:“家里一些值钱的物什都拿出去卖了,现如今,我们已经再也拿不出东西了……”
司马经年拧眉沉思了一会儿,又问:“胡家村那边,是不是附近都有农田来着?”
“是有几块薄田,可这几年,一会儿大旱,一会儿大涝的,收成根本不好……”瘦弱男子道。
却在这时,一个大娘愤愤不平地高呼一声:“皇帝老儿他们根本不知道咱们的难处,这么多年,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战争,征了多少次兵?赋税也越来越高,我们早就交不起了。”
这话刚一说出,立即吓得这帮可怜人惊慌失色,更是还有几个人在一旁忙拉住了她:“你怎的可以这么说?”
“你不怕被皇帝的狗腿子杜大人听见?到时候抓你去诏狱,你就完了!”
皇帝的狗腿子杜大人:“……”
司马经年忙道:“我先前听说皇帝已经减了好几成的赋税了呀!”
那个瘦弱男子咬了一口烧饼,恨声道:“减他娘的赋税!虽是听说有告示上是这般写着的,可真正要交的时候,也没见着少一分呀!”
司马经年和司马承对望了一眼,都没有多说什么。
这帮可怜人又抱怨了一会儿,方才作罢,对着他们再一次千恩万谢的。司马经年对他们说:“我家中正好是做一些米面生意的,后边马车里还有一些,给你们每人分一袋吧!”
直到他们的马车已经离开很远了,这些可怜人们还在远处不停地磕头谢恩,口中还在大声呼喊着他们“大善人”。
司马经年看着渐行渐远的可怜人,他放下了轿帘,坐正了身子,对司马承纳闷道:“父皇已经下令减免了一大半赋税,怎会变得如此?”
“呵,上头下令,下面不去执行,这很正常啊!”司马承不以为然道。
“五哥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