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海颜顶着两只困倦到泛红的眼睛去了膳厅时,她的母亲正在跟杨睦山闲聊。
一桌子早膳完全没有动,看来是在等她。
海颜刚一出现在膳厅内,杨睦山本是侃侃而谈的言辞,一见着她,便顿时噤了声。他扬起跟海颜的双眼一样红的脸颊,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微笑道:“颜二妹妹。”
海颜困倦到不行,整个身子有些绵软,全然没有注意到杨睦山的如此表情,她对他行了个福礼,微笑地对他道了声“睦山哥哥”后,便落座了。
但是,海夫人是把两人的神色全然看在了眼里。她笑了笑,对他俩说:“好了,咱们先用早膳吧!”
海颜一愣:“我爹呢?”
“锦玉楼有些事儿,他一大早就出去了。”海夫人深深地看着海颜说了这番话,海颜立即明白了一切。
看来,爹爹为了沈叹和容隐出城的事儿,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海颜盯着面前的银耳红枣粥,默默地舀了一勺,幽幽的思绪飘向了城外。
“从今儿个开始,杨睦山每天都会在咱家用了早膳再去书院。”海夫人在一旁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
海颜猛地抬起头来,旋即便惊喜道:“睦山哥哥进凌川书院了?”
杨睦山腼腆地笑了笑,他脸上的红晕尚未散去,口中倒是回答得诚恳:“嗯,都是托海世叔的福,否则,我今生今世也不可能入了高太师的门下。”
海颜的心情莫名复杂了起来。
高太师确实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在前世,他是沈叹的干爹啊!
前世沈叹都如此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了,他这个干爹,竟然对他所做的一切选择放手不管不问,想来,也是个同流合污的。
今生若是把沈叹放在海府里好好调教,没准能收了他那个狠厉的性子也说不定。
但是,背靠皇后的高太师……就不一定了。
耳边,她却听见自己的母亲对杨睦山又说了句:“你每天下学之后,还是回到咱们府上来,等用了晚膳再回去,反正你现在住的地方也不远。”
杨睦山这会子依旧拘谨着,他根本没有动筷子。在听见海夫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他立即快速地扫视了一眼海颜的表情,却见她竟然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半分言语,一时间,他的心情微微地有些低沉了几分。
于是,他讪笑一声,对海夫人说:“我每日这般进府,恐会叨扰了你们。别的不打紧,就是怕颜二妹妹不大方便。”
海颜这会子已经回过了神儿,她冲着杨睦山甜甜一笑,道:“怎的会不方便?睦山哥哥每天来用膳就是。如果你饿着肚子回去,冷锅冷灶的,那才是不方便呢!”
海夫人一听,立即眉开眼笑道:“颜儿说得是,睦山,你今儿下学之后就直接来府上。旁的不说,咱府中藏书不少,没准对你读书也有些个帮助。”
“好!”杨睦山这会儿是真正地放松了下来,他开心地端起了粥碗,扒了两口粥,又道:“对了,二妹妹进过书院不曾?”
海颜给海夫人夹了一筷子饺子,说:“中秋过后就没去书院了,之前一直都是在临静书院读的。”
杨睦山眼睛一亮:“临静书院?那是全大梁最好的女子书院啊!我之前在杭州城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书院,它好像跟凌川书院本是一家。”
“对!”海颜忍着困意,笑道:“当时为了避嫌,就另开了这个女子书院。虽然本是同一家,但教授的内容全然不同。”
“我听说,这个女子书院出来的大家闺秀,都是名门望族,还有不少公主,郡主什么的。”
海颜点头赞同道:“嗯,长公主出嫁之前就是在临静书院念书的。当时为了给全天下女子做个表率,她是第一个入书院的……我姐姐是第二个进的。”
“好厉害!”杨睦山震惊道。
“望舒是六岁入的学,颜儿从三岁开始,就进临静书院的童班了。”海夫人掩饰不住心底的骄傲,说。
杨睦山惊讶极了:“三岁?我听说书院不收不满五岁的孩童啊!”
海颜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快要抬不动了,她低垂了眉眼,说:“主要是姐姐很厉害,当时先生们都说,姐姐若是个男子,将来定能考中。所以,就让我破格进去了。只可惜,我就没姐姐那般聪慧了。其实这都是先生们算错了命,待我进了书院后,他们方知后悔。”
海颜一席话,引得杨睦山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儿。
海夫人也笑弯了眉眼,对他说:“你可别听颜儿瞎说。其实颜儿的书念得也很好,与她姐姐不相上下,只是爱捣鼓一些个其他事物罢了。”
“调香!”杨睦山脱口而出:“之前我就听爹爹说起过,还一时好奇来着。”
海夫人指了指一旁正在燃起的幽幽暖烟,道:“喏,现在香炉里燃着的便是。”
杨睦山扭头去看,海颜乘机偷偷地侧过身打了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