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颜估摸得不错。
地下密室的西厅堂到现在还点着灯烛,她的爹娘正寸步不离地守在沈叹的身旁。
郭老先生开了方子又详细地叮嘱了一番方才离开,净尘法师这会儿也已回了法恩寺。
海夫人亲自将熬好的汤药给沈叹灌了下去,奈何伤势恐怕伤及沈叹的内腑,没一会儿又都吐了出来。这会子,海泊乔和海夫人正亲自拿了绢丝帕子在一点点地帮沈叹擦拭脏污。
尽管如此折腾,沈叹到现在却没有再醒过来。
海颜见状,大惊失色地奔上前去,着急道:“爹,娘,你们怎么能做这些?采儿,翠儿呢?”
“这有什么?我和你娘都是苦出身,难不成过了两天富贵日子,就忘了本儿了吗?”海泊乔直言道。
海夫人将脏了的帕子在水中浸了浸,又帮沈叹擦了擦嘴角后,方才将铜盆递给海泊乔,海泊乔转身出去倒了。
海夫人笑了笑,引着海颜走出了暗室,道:“三千这孩子……不,是沈叹这事儿最好还是少些人知道得为妙。今后在沈叹身子恢复之前,我和你爹会多照顾他一些。”
“娘!”两人关上暗室门,走到博古架旁,海颜一把抓住海夫人的手,撒娇道:“我知道您和我爹两人都是热心肠,可沈叹这人他……他……”
“他怎么啦?”海泊乔又回来了,他的手中还抱着个暖炉,看那样子是要给沈叹送去。他听见海颜的口气,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又在使小性子了:“爹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世道太乱,能帮人一分是一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将暖炉送进暗室里。
海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沈叹日后那副如恶鬼无常般的模样,她心急火燎,着急难耐。
许是海夫人看出女儿这副焦灼模样,她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说:“你啊,赶紧回房休息去,折腾了一整个晚上,这会子有点儿心神不宁是正常的。”
“可是娘,颜儿觉得,若是救人,最起码要救值得的人,如果此人本性不佳,那我们岂不是养虎为患吗?”
海夫人一愣,问:“谁本性不佳?沈叹?”
海颜顺着海夫人的话音接了下去,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正色道:“没错!刚才马车快到府门前,我在车内看着沈叹进气少,出气多,就拿手指想去探一探他的鼻息,谁知,他竟然……他竟然……”
“竟然怎样?”海夫人不明所以地问。
海颜将自己的手腕伸出来,给她看:“沈叹他在车内装死,他看我去探鼻息,直接用力捏住我的手腕,若不是马车及时停了,恐怕我会被他捏死,都是有可能的!他那会子力气那么大,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夫所言那般啊!”
海夫人借着灯烛,仔细瞅了瞅海颜的手腕,却见那腕上并无半分勒痕,便不由得笑了,她正准备想说道说道女儿几句,恰好,海泊乔从暗室里又出来了。
海泊乔听见海颜的口中所言了,他关上暗室门,叹了一声,走近两人:“颜儿啊,你从小到大没有吃过苦,没有受过一天累。你姐姐望舒在五岁之前,倒是跟我们过过苦日子的,但是你,从出生那天开始,就是金枝玉叶,就是金啊银啊地被我和你娘捧着长大的。”
海颜心下一沉,知道她爹想要说什么。
“你从来没有体会过苦日子的感觉是什么,更不知道人在面临生死边缘,人会有多绝望。”海泊乔一瞬不瞬地看着海颜,诚然道:“但我和你娘,是经历过这样的人生的。我们在身处和沈叹这样的逆境时,是求神拜佛也希望在这人世间有一个人能拉一把。哪怕给口饭吃,哪怕给个帮工的机会。”
海夫人温柔地看向海颜,暖声道:“是啊!所以,我们知道沈叹现在是有多痛苦,多绝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刚才听净尘法师说,他让你从今往后要日行一善来着。”
“爹,娘,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海颜有口难辩:“颜儿自然会日行一善,我也很想去帮一帮每个逆境之人,可是沈叹他……他的身世如此,万一给咱家招来杀身之祸,该怎么办?”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三千,只有沈叹。”海泊乔坚定地说:“知道他存在的人,也只有我手下几个亲信,以及那些个永不出门的使唤丫头。”
“可是,还有给他治病针灸的郭老先生,还有净尘法师……”海颜着急道:“我知道他们也都是好人,可天下总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说漏了嘴被有心人听去,又万一刚才路上被什么人看着了……爹,娘,此事非同小可,沈叹的身份也非同一般,我只怕咱们海家因此遭受无妄之灾!”
“我曾经帮过郭老先生于生死之间,他断然不会透露什么。净尘法师,更是不会。”海泊乔依然坚定道:“颜儿,你不必这么担惊受怕,你爹我在这个京师城里,还是能说得上话的,若是真想让咱们海家遭遇无妄之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提及净尘法师,海夫人心酸道:“刚才我们听净尘法师说,他自从知道沈叹被敖鹰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