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人与人之间，有了一次偶然，就会有第二次。季月再见到林予岑，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一天。
那是一个忙碌的周三，李美琦找到自己，面带歉意。
“季月，我们组都调去追最近公交车爆炸的新闻了，因为这个采访对象临时改时间，所以我这边急需摄影摄像，都是基础的操作……”
精致的脸上，满是请求，季月很快明白她的来意。
顿了顿，季月说：“我手上的稿子大约还需要10分钟校正，如果你可以等我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话没说完，李美琦脸上立刻绽出笑容，打断她：“那就太好了，不急，我先熟悉下问题，等下我们一起出发！”
于是，穿着高跟鞋的李美琦又风风火火地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忙活起来。
季月看到一扫愁容的李美琦，有点恍惚。
如果说，人是不同画作的话，李美琦就好像一个充满色彩的油画，每一种情绪变化都很明显，明丽活泼。
季月喜欢她的活力，那是自己身上缺少的东西，一种自己欣赏，却做不到的表达方式。
半个小时后，季月和李美琦就出现在了距离自己工作地点一个路口的金融大厦内。
摄影机架好，季月站在摄影机后，调试着位置和参数。而很快，一个男人的身影便走进那小小小的屏幕前，长身鹤立，一瞬间，季月感觉自己的心跳一滞。
透过屏幕，季月看到那个男人笔挺的侧颜，说不清是惊讶大过突然，还是突然多过惊讶，季月呆愣地站在摄影机后，目睹着那位采访对象站立于摄影机前。
准确的来说，是立在摄影机前的林予岑。
李美琦活络地打着招呼，而采访对象显然并不热情，只是简短地回应。
“这是我同事。”李美琦转头介绍着。
这好像，是时隔好多年，季月听到别人再一次向林予岑介绍自己，季月只觉心跳漏跳一拍。
“你好。”林予岑语气淡淡的，眼光只是略微停留，转而便移开。
“你……好。”
季月扯出一个并不自然的笑，只觉得当下嗓子干得说不清楚话。看着林予岑丝毫没有认出自己的样子，季月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他真的，对自己毫无记忆。
“季月，你那边OK了吗？”正怔忡间，李美琦冲季月问。
季月点点头，再收回视线的时候，莫名对上了林予岑转过来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月觉得，那目光比起刚才，多了些深意。只是几秒的停留，林予岑便再次移开，不知怎的，季月因这一眼，却忽然紧张起来。
“我访问的时候，你再随机拍下照，等下没有时间专门拍照了。”
“好。”
季月看着林予岑坐在临时为采访移过来的沙发上，调整了下角度，便轻轻按下开关，秒针跳动着，画面里林予岑的一举一动都复刻在摄影机里。
他穿着正式的西服，与那天在地铁站的模样相差无几，明明是普通的工作装，却莫名地生出别人没有的气质，胸口银色的牌子写着中信证券四个大字。
季月暗暗地想，原来，他和自己工作的地点竟然只隔着一个路口。
来不及多想，李美琦已经迅速地进入工作状态，季月也赶快配合起来。
“今天呢，我们采访到了中信证券的明星分析师，为大家带来更为专业的金融资讯……”
镜头里，李美琦巧笑嫣然，自然地介绍引入主题，流畅地问着事先沟通好的问题，林予岑听完每一个问题后，一律用最简单的语句作答，表情没有起伏，连带着语气也是，整个人透着难以言状的距离感。
季月还记得，18岁的他，是个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看起来格外温和的少年，而眼前的人，沉默和冷漠更多。
无论李美琦如何用笑容展现亲和力，怎么风趣地抛出话题，他都始终淡淡地回答。礼貌却疏离，好多问题，似乎回答了，又似乎没有。
季月莫名地觉得，他似乎并不愿意接受采访。
不愿意，为什么还要接受采访呢？这期的效果，应该不会太好，季月拿起相机后，一边准备拍照，一边想。
镜头里，林予岑棱角分明的脸使他看格外上镜，一双桃花眼，和镜头对视时，季月的手下意识地一抖，勉强镇定后，季月对着他的侧脸按了几次快门，忽然知道了原因。
冲这张脸，点击率大概就不会差。
相机的放大镜头下，林予岑睫毛微垂，季月能看清分明微动的长睫毛，季月心忽然一动，对准那张脸，准备按下快门的时候，忽然听到李美琦问了一句：“那最后，问一个观众们会八卦的问题，林先生青年才俊，不知道您是不是单身呢？”
闻言，季月的手忽然一滞，她忘记了按快门，只是看着镜头下，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一秒，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