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人类对晶石的研究还太浅了。
一直到现在，江夜脑海里还回荡着黑狼说的那些话。
如果没有那场大爆炸，ICST黯淡研究员拥有漫长的时间，去慢慢研究晶石，弄清它的来历，分析出它的完整结构，研究出规避感染的方法。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江夜不知道天仓山以外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但猜都猜都到，这么一场席卷全球的晶石爆炸后，肯定会卷起非常大的浩劫，末日废土，文明湮没，就像末世电影里演的那样。
而且，江夜总感觉，黑狼在和她说那些话的时候，看她的眼神有些深，是那种非常沉重的深。就好像，殷切希望着她能肩负起什么似的。
她能肩负起什么呢？
也只有努力上山，然后带俞长森出山了吧。江夜没有多想。
稍稍整理一下思绪，最后确认一下附近的荒野是安全的，江夜在火堆边浅浅地睡去。
第二天、第三天、第……第十五天。
上午，江夜准时抵达6号副基地外的树林里。
作为天仓山里所有基地的武器储藏库，6号副基地的位置非常隐蔽，位于山顶西北边的一片松树林中。
走到这个高度，离山脚暴风雪越来越远，周围已经没有雨雪的痕迹了，松树林里一片青绿，但空气依旧凉得刺骨。
松树林中央十一棵巨大的雷劈木，枯木直径足足两米，断掉的树根甚至比旁边十来年的树苗还要高，只可惜树干上再没能长出一点儿新绿，只剩下死寂。
根据地图显示，6号副基地的入口，就在那棵枯树旁，而验证身份的开关，就隐藏在枯树里。
此时，江夜隔几十米，盯着枯树的位置，目光极为凝重。
不是因为她没找到开关在哪儿，而是因为枯树旁边，6号副基地的地下室门盖……是开着的。
敞在地面的金属门盖已经被枯叶覆盖，只剩一个黑洞洞的方形洞口。
风从那边吹过来，是很冷冽清新的气息，就像万物复苏的春天，蹦蹦跳跳啃着松果的松鼠、从地底探出头来望风的野兔、茁壮成长的松树苗……
以及，一丝很淡很淡的腥味。
不是尸体的血腥味，也不是腐臭味，而是那种很鲜明的，属于活人的腥臭味。
活人的腥臭和死人有什么不同呢？不断发酵的排泄物，永远流着脓的伤口，浑身上下微生物呼吸出时的恶臭，这种腥臭是鲜活的，仿佛在无形的空气中跳跃。
江夜已经能很轻松地分辨出，这丝腥味是从6号副基地里传出来的。
里面有活人。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里面的人明显已经疯掉了，一个神志清晰的活人绝对不可能产生这么刺鼻的腥臭味——江夜闻着腥味很淡，是因为她离入口还有好几十米。
江夜的身体僵在原地，几秒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身影迅疾地消失在树林里。
开玩笑，自己对6号副基地的情况毫不了解，明知道里面有人疯了还闯进去，这是作死好吗！江夜当即决定回到有网的地方，先和黑天商量商量再说。
……
6号副基地，入口处。
“咔哒。”
是落叶被碾碎的声音。
一只深黑色的手从入口处伸出来——如果这玩意儿还能撑得上手的话，满是褶皱的黑色腐皮耷拉在肌腱纤维上，混杂着泥土。整只手干瘦得仿佛丧尸，却无比有力，手指一用力，整个身体都被从地下“拔”出来。
最先漏出来的是一张溃烂的人脸，腐烂得看不出性别，如果不是那双猩红的眼睛在无神地转悠，这几乎是一张腐尸的脸。
他的眼睛漫无焦点地缓缓旋转，最后落在江夜离开的方向。
那里什么都没有，一成不变的树林，满地落叶，时不时有小动物蹦跳而过，压根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然而这具“腐尸”却一点点从地下爬出来，晃晃悠悠地站直身体，踉跄却坚定地向江夜离开的方向走去。
“nan……”他乌黑的嘴唇缓缓吐出一个嘶哑的音节，勉强听得出是男声。
他的整具身体都是溃烂的，破破烂烂衣服不知被血还是被泥染成脏褐色，裸露在空气中的膝盖、小腿甚至隐约可见白骨。
他的背后背着一把被灰色布条层层包裹着的巨大“棍棒”，看形状，似乎是一把枪。
布条只有表层染上了一点点血污，整体非常干净，甚至被洗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