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好不容易出宫一次,想骑马去营地外看看,宁女史便默然跟在她身后。然而这刚出营帐没多远就偶遇了姜家三兄妹,这让许久没有与外人接触的夏昭有些高兴,想邀请他们同行。
但邀请的话到了嘴边她又有些犹豫了,她与姜家三兄妹也不熟,贸然地开口邀请他们同行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夏昭已经太久没有这样正常的与陌生人交往了,这让她在与别人的相处中多多少少有些犹疑。
于是最后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与他们告别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们走出这片女眷们居住的帐篷区后就看见了不远处有一群正在巡逻的护卫,宁女史走上前去交涉,将公主想要骑马游玩的事告诉了他们,让他们为自己寻两匹温顺的良驹来。
夏昭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宁女史,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也不知道这出宫了皇兄会不会再约束她的自由,暗中给那些侍卫下了令,不允许自己出这营地呢?
她这边正紧张着,那边宁女史已经说完话转身回来了,只是宁女史向来都是一张平静疏离的面孔,也看不出这事是成了没成。
她的注意力全放这事上面了,都没注意到一旁有人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臣秦瑜,见过长公主,”秦瑜抬手垂眸,对着夏昭行礼。
“嗯?”夏昭一惊,忙侧身看去,只见一身玄服的秦瑜就在自己身前两步外,一时间,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有些慌乱,并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他,但见他对自己低首行礼她还是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抬手就准备按下他的手,免了他的礼,“瑜哥哥……”
但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手时,她又觉得似有不妥,慌忙地收回手,最后只喃喃道:“不必多礼……”
“谢长公主。”秦瑜放下手,抬头看见夏昭仍有些慌乱的脸,心里不禁微微叹气。
她是高贵的长公主啊,如今却在他的面前这样惊慌无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可怜巴巴的。
她做错了什么呢?
无非就是前些天拒绝了他的婚事罢了,可这算什么过错呢?
他的确因为被拒婚的事而郁结于心,但他并不怪她,无论她是被迫这样选择的,还是真的不愿意嫁给他,这都不是她的错啊。
如今见她这样,他心里只有怜惜,想像小时候那样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安慰她,让她不要难过。
但他已经不能那样做了,长大后的他们被世俗的规矩束缚了,一言一行都不可那样随心而动了。
他想对着她笑一笑,让她安心,但此时此景,他真的有些笑不出来,于是他只得看着她充满内疚的双眼,认真地说:“公主,臣……最近很好,希望公主也不要为了一些小事而烦忧。”
夏昭垂下眼眸,掩饰着自己悲伤的情绪,努力露出了一个笑来,说:“那就好……那就好……”
秦瑜看着她的头顶,转了话题,说:“臣刚刚似乎听到公主想去骑马。”
“是。”夏昭还是没有抬头看他。
秦瑜说: “臣陪公主去吧,臣想保护公主的安危。”
说话间,宁女史已经走了过来,默默地站在了夏昭身后一步处,没有多言。
听见了秦瑜的话后夏昭有些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与瑜哥哥同行,她怕自己的某些决定会惹怒璟帝,连累了瑜哥哥。
于是她想也不想地就侧头去看宁女史,想从宁女史的态度中得到一些答案。
宁女史低着头不说话,只当自己是个透明的哑巴。她也不清楚璟帝会不会因为此事动怒,她只奉命守在公主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秦瑜也抬眼看向了宁女史,但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探究与冷意,轻轻蹙起的眉表明了他并不喜欢这个沉默寡言,形如利剑的女史。
女史不为所动,只保持她应有的沉默。
下一刻,夏昭收回了目光,定了定心神,想着皇兄肯定是知道瑜哥哥也会参加春猎的,但他还是让她来凤鸣山了,想必他也不介意她与瑜哥哥见面的,只是她要注意些分寸,别说着不该说的话就好了。
其实她既然拒了他的婚事,那她就不该再与他多纠缠,好让他能早日放下自己,另觅良缘。
但是她如今这种不得自由的境遇,又能与他见几次面呢?
她不能放任自己与他亲近,也没有办法拒绝他同行的请求,于是她只得轻轻点了点头,平静地看着秦瑜说:“也好,如此便麻烦……少将军了。”
少将军?
秦瑜眸光暗淡,心中感伤难喻,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从夏昭嘴里听到这样疏离地称呼。
他偏移了目光,低头对着夏昭说:“公主稍等,臣去让他们再加一匹马。”
说完也不等夏昭回应就便大踏步地走了,留下夏昭看着他的背影失神。
她很了解他,她知道他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