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到了第二日,李存礼心里还是担忧,临走前跟顾冰月单独聊了一会儿。
“月表妹,我八弟他年纪还小,有行差踏错之处还请见谅。”
顾冰月不明就里:“表哥这说的什么话,熙弟是客,冰月自当尽心招待,哪有见谅之说?”
李存礼看现在的情形怎么放心得下,李存熙在晋阳好的不学,世家子弟的坏毛病倒是学了十成十,小小年纪就是风月场的老手,喜新厌旧那是常有的事,现在围着顾冰月前后转就图一新鲜,一但……
李存礼只好道:“反正呢,小孩子的话不可信,你当句玩笑也就是了。”
顾冰月钟灵毓秀哪有听不懂的,当即笑道:“表哥的话冰月自是铭记于心,改日表哥接妍妹妹过来时还请再来云州城,冰月当尽地主之谊。”
好歹等顾冰月离开,李存熙连忙窜了过来:“六哥,你跟月姐姐说什么了?你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你答应过我的!”
李存礼瞪了他一眼:“你咋呼什么?我警告你李存熙,冰月是我们家的亲戚,我不管你在晋阳怎么胡作非为,要是敢对她动你那点歪心思,我就去告诉二哥,腿不给你打折了!”
李存熙最怕父辈兄长叫他全名了,委屈巴巴道:“六哥,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啊……”
李存礼都不想理他,这人怎么有脸说这话的?
告别了顾家母女他继续登程上路,晓行夜宿,大概十日左右抵达了幽州城。
幽州城是宁公发妻秦氏的母家,也是李存熙的舅家。晋王与其弟李克宁不分彼此,一人坐镇节度府,一人执掌通文馆,可谓是晋阳二虎,三晋大地自然不乏攀附交结之人,克、宁二人也有意以姻亲或拉拢、或制衡地方权贵,一来二去这国土之内的裙带关系也算是盘根错节了,拔出萝卜带出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存礼带着一小队亲兵缓缓进了幽州城,城主秦商治理有方,街坊四邻相处融洽,车水马龙,好不繁华热闹。
李存礼进城正是未时,倒也算阳光明媚,身上微微有些发汗,策马经过一座古寺之时他微微侧目看去,只见青砖灰瓦的古寺巍峨典雅,屋脊之上蹲着狴犴、吻兽……一棵挺拔的银杏将茂密的一大半枝干伸出了院墙,因为是早春,光秃秃的枝干上挂满了善男信女祈愿的木牌,明艳的红绸带悬着乌漆漆的小牌子,倒别有一番风味。
正微微出神的功夫,啪嗒——什么小物件落地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目光由漫挂丝绦的树上微微向下偏移,自禅院里一前一后出来两个姑娘。
那一身白衣的少女微微一矮身拾起了台阶上的祈愿牌,适才掉地上的就是这东西。
少女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一抬眼却恍惚了一下。
眼前不远处一队人马,大概十人左右,为首一个骑夜照玉的少年,一身蜀锦的白色文生公子氅,一顶云鹤衔玉珠的银冠扣着三千霜丝,整个人如从画中来,沐雪挽霜,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霄云外客,只是那双眼眉过分凉薄,眼底仿佛含着终年不化的冰雪,他朝这边微微笑了一下便策马长去,那笑意也只是逢场作戏的假笑,他的喜怒哀乐似乎都很好地隐藏在一层又一层的面具之下。
“小姐,这个人的眼神好可怕啊!”
身边小丫鬟的一声惊叹唤醒了怔怔出神的秦妍,她轻轻摇头将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脑海,只淡然道:“不要背后语人是非。”
“知道了,小姐。”
青柠闷闷应了一声。
秦妍没有再理她,捐完香火钱后老方丈说什么也要塞给她一只由自己亲自念诵加持过的祈愿牌,说是可以心想事成呢。
许什么呢?就许父母安康,长乐无忧吧。
站在茂盛的银杏树下用力一抛,红绳正巧挂在了一根枝丫上,晃晃悠悠随风摆动。
走出百步远的李存礼在马背上心神恍惚地一回首,那姑娘还站在树下,双手合十默默祷告着什么。
不知为何,看她总觉得面善,仿佛是在哪里见过。
等他到了城主府心头疑惑就迎刃而解了,在古寺前惊鸿一面的那位姑娘正是舅父家的女儿,她出来见礼时依旧是之前那副装扮,只是去掉了外面一层雪狐裘,一袭织锦的白衣,鬓边一朵美□□大小的薄纱攒成的半含半放白牡丹绢花,三条米珠流苏影影绰绰垂至腮边,除却几根编发的透明丝带之外再无任何装饰,当真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偏偏这样素净的装扮也压不住倾世之姿,柳眉笼烟翠,檀口点朱砂。无法相信这样风流标志的一张脸却带着最清冷高雅的神色,毫无疑问,只要她做出一个宛转娇媚的表情,不知会有多少狂蜂浪蝶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秦妍早已离去,座谈之中周玟乐得向清俊出尘的外甥介绍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
“妍儿出生那天是谷雨,幽州城的牡丹花一夜之间竞相盛放,满城花香弥漫,天边更是霞光万道瑞彩缤纷,偏偏她越长越清丽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