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一身白衣的少年转过九曲回廊,步履优雅从容,身影清癯,腰间只象征性地挂了一枚象征身份的玉佩,隐约看得出刻了个篆字。
特别的是,这少年额上系了一条三指宽的白绫,似是在为谁服丧。
冬月里积雪深厚,曲桥下是一片覆盖新雪的平整的坚冰,白茫茫一片当真干净,湖中映日芙蕖、接天碧叶的风景却似乎还在昨日……
从涂林榭到梨香苑并不远,向西转过一片荷花湖就是,愈靠近那座红木小楼靡靡之音便越清晰。
少年不免笑叹:二哥定是又听到了兴头上。
这一曲似是未完,他进了一层暖阁,早有三两伶人挑帘倒茶,殷勤周到,至少表面上不会太让六公子难堪。
少年目光微侧,看向了一个粉面小生,他知道这是二哥身边最得力的景进,问道:“你既然在此,莫非是敬新磨的主场?”
他手指着楼上微带笑意。
那伶人景进眉眼下垂,神色有些恹恹:“礼公子有所不知,这次世子爷从战场上回来,不知从哪儿捡了个妖女……”
他顿觉失言,脸色微微发白,这才有勉强撑起唇边笑意,佯装不在意道:“人家身段又好,嗓音婉转且能歌善舞,殿下正宝贝着呢,身边哪有小的们站脚的地方,连敬新磨都去花房侍弄水仙花去了……”
景进絮絮叨叨满腹牢骚,李存礼却眉头轻锁,继而抿了一口热气氤氲的普洱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哦?燕地少美人,这么说来此女当是万里挑一了,若真得二哥欢心,我就又多一位嫂嫂了。”
景进酷似豆蔻少女的脸明显一僵,随即他回头觑了一眼虚掩的门扉,这才凑近李存礼耳边轻声道:“礼公子有所不知,那女人她这辈子都难有出头之日了。”
似是顾忌什么,景进的声音又小了几分,几乎是呢喃般道:“她本来是燕国贼子刘守文的侧妃,也不知使了什么魅术勾搭上了咱家世子爷,丈夫刚死就花枝招展投入敌方将领的怀抱……”
景进脸上满是嫌恶之色,侧过脸去啐了一口,骂道:“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下贱胚子!”
二层戏楼之中,暖风中混合着浓烈的水仙花香,层层罗帐之后是两个人影,其一人仰卧在侧,身后是热气氤氲的温泉,蒸腾的水雾让他的眼眸带着迷离之态,而另一人则漫挥水袖,赤足踩在羊毛地毯上,轻纱层叠的衣裙旋转开来仿佛一朵迎风绽放的百合,时不时回眸朝着对面的男人勾唇一笑,明明是一副清纯少女的面容却是极尽媚态,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
她嗓音婉转,长袖善舞,尤其是一首《玉树后/庭花》堪称天下无双,他自是喜不自胜,醉酒后躺在她膝上,伸手去抚摸她娇俏的脸颊,声调懒懒道:“张丽华唱亡了陈叔宝的南唐,你是要亡了我们晋国吗?”
水清芬微微颔首:“王爷正当壮年,世子更是当世英雄豪杰,普天之下谁与争锋?殿下好端端的怎会作此想?”
她执起他的手抚上自己雪白柔颈,含笑道:“殿下若是忧心,不如杀了奴婢,永绝后患。”
李存勖豁然一笑翻身而起将她压在了身下,手掌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目光如丝在她脸上游移不定。
她娇粉的脖颈下一片雪色的肌肤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轻佻地抬起她的下颌,殷红的薄唇勾起一丝矜贵笑意:“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我怎么舍得杀你?”
他抄起旁边的酒壶,浅红色的液体流成一线,她樱唇张开,微红的酒水顺着脖颈柔美的弧线往下流,她胸口白色的纱衣溢湿后一片春色若隐若现,微辣的酒灌入喉咙里,眼里含了薄泪。
他笑问:“猜猜?”
水清芬微微平味一回,睁开潋滟桃花眸:“芙蓉酿,前年十月的,哼,殿下居然拿这种不值钱的东西敷衍人家。”
李存勖笑乐:“是吗?”
他说着居然俯下身,轻轻舔在了她锁骨窝里,品尝着残存的酒渍,她禁不住轻轻一颤,双手渐渐收紧。
“果然不错。”他说。
他握了她的手:“以前不是宁死不从的吗?这么快就转了性了,可见你们这些女人都是没有真心的。”
水清芬扭过头去故作生气:“这人真难伺候!不理你说人家不识抬举,如今又嫌弃人家没有真心,哼……”
起身就要走被他重新拉入怀里:“好了,我的错,以后再不说了……不过,水水跟我说实话,如今可还想着……刘守文吗?”
水清芬脸上没有丝毫异动,仿佛听着一个陌生人的名字一般,继而揽住了他的脖颈,目光氤氲垂眼看着他殷红的薄唇,菱唇勾起一丝笑来:“既是殿下说了,奴婢想想也不打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