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滞静半晌,零星仅有酒杯碰撞的声音。
乔晁心轻哼一声,直言不讳道:“老身已经是辞官之人,不过问朝政之事,俨然一介青衣庶民,各位也不必在我面前大献殷勤,旁敲侧击……”
元白在珠帘外侧听到这儿,蓦然落下酒杯离席。
同席的乡绅名士醉眼朦胧拉着她小声含蓄道:“云少奶奶去瞧瞧胡员外来了没,到底是乔大人的表亲家,若非突然来了那几位大人,也不至于让我们连进去说话的份儿都没有。”
“明白。”元白得体笑了笑,县官虽说是向云家借舫,变相的也让云家承揽宴席酒菜,服伺宾客,“我去瞧瞧,顺便喊人再取些酒水来。”
“甚好甚好。”
从船舫二层下去,正要走出甲板,瞥见陈丝秋抱刀与一位其貌不扬的清瘦女子交谈。
陈捕快陪同保护县官大人而来并不奇怪,只是她对面这女子很是警惕,听到脚步声立即噤声,厉眼袭来如刀剑横扫。
陈丝秋瞧见她的反应,一瞬间提起戒备,双眼触到元白的笑脸,顷刻放下。
随后,她向那清瘦女子侧身道了几句话,盈盈拱手。女子再次看向元白,眼神变得松懈散漫,微微点颔,转身不见踪影,轻功了得。
旁若无人,元白走近才对陈丝秋寒暄笑道:“许久不见陈大人,越发英姿靓丽,最近过得不错!”
靓丽?陈丝秋摸了一把脸上刀疤,露出森森白牙,“是还不错,如果见不着云少奶奶会更好。”
元白笑意愈深,“陈大人原来是面冷心热之人,本以为您会对我深恶痛绝,没想到还帮我说话,思来真是惭愧。”
陈丝秋面色一凛,“谁帮你说话了!”
“噢?那刚刚……”元白假装懵懂,“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不成。”
“呵!”她抱胸冷笑,“我只不过是跟程雨说无需防备你,一个没有武功唯利是图的大奸商罢了。”
元白听着也不生气,点头应道:“大人所述非常贴切。”
随即顿了顿,“那人叫程雨?”
陈丝秋知道她是来套话的,索性大方袒露,希望她能知难而退,“是,我只知程雨是司务府的高手,至于她为何在乔大人身边,受谁所托,要做什么事,我一概不知。”
元白敛眸思索,程雨是保护乔晁心的高手,难怪商芮等人无法接近。
“我劝你和他尽早放弃,别在这艘船舫做什么手脚,我和程雨都不是吃素的。”陈丝秋压着极低的声音警告。
元白瞧她认真的神情,忍不住笑出声,“你不会觉得我现在在这里就——”
她不发言,目光如炬。
“我很想,但不傻。”
“你的手段在我面前都很拙劣,云少奶奶。”陈丝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深色方布,上面浮着一层白色细小的沙砾状,“我先前在甲板随意走动了一下,发现这船实在太干净了,以至于我在一处极其不起眼的地方发现有点不干净,用手一扫,居然能聚起一小撮白色粉砂,我好奇一尝,咸得有滋有味。”
“云少奶奶,您这船可不是海船啊!”
元白盯着她那块盐布,面无松动之色,不紧不慢道:“确实不是。”
陈丝秋看不到她的惊恐之态,不由憋出一股郁气,冷声道:“你还真沉得住气,要是我把这船舫运过盐的‘铁证’上呈给我家大人,你信不信你全家性命堪忧?”
她一双浓密眼睫轻轻上扬,光线灌进她曜黑色的瞳孔,竟折射出一丝丝流光溢彩,笑唇淡然,“你要是真想上呈,不会告知我的。”
即便真交到大人手里,也会被不动声色的销毁掉,因为她家大人也是共犯啊。
陈丝秋一把把布塞进袖袋里,威胁道:“趁早打消报仇的念头,我就饶你一命,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元白没有急忙回复她,而是突然说着不相干的话,“陈大人,我真觉得您是个天生的捕快。”
陈丝秋不屑于她的吹捧,但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我师傅也是这么说的。”
元白擦身向前走着,虚无缥缈道:“只不过可惜跟得不是好——”
“好什么?”
跟随的不是什么好官。
没听到的话,陈丝秋也不拦着她追问,遂上了船舫二层。
船舫阁窗大开,湖边霁月风光,尽收眼中,乔大人见之不由收起锋芒,感叹景色瑰丽,众宾客纷纷应和。
没一会儿,胡员外携着一蒙着面纱的男子而来,她一到场热闹非凡,外帘乡绅揽她坐下饮酒,她边打招呼边推诿着,好似她才是今日主角,直直走进里厢。
见到那几位不太相熟的“大官员”也不怵,坐在主位的乔晁心她可熟得很咧!
热气腾腾谄笑道:“表舅姥姥,侄媳来晚了,来晚了,该罚该罚。”
乔晁心见到胡员外才有了笑,对待官员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