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人报说徐荣将军已整好装束,只等吕将军一起带兵出发。吕布见出发时间已到,只好对妻子道出实情,并再三嘱咐要隐瞒事实,并好生对待杜瑟。
死水般的洛阳城一夜之间活泛了起来,街面上传来一声声高喊:朝廷诏命,迁都西京,百姓随往,违命者斩------各城门口的告示贴了一排排,有征兵的,有加税的,有调派的,------前几天还安安静静的城门口,如今人潮如涌。奇怪的是,城门紧闭,不准百姓出入。原来朝廷有令,在国家有难之时,征百姓财产二分之一充作军需。以户为单位,不论身份,地位,三日之内计点私财上报征纳,三日后百姓随军西迁,不得停留。在此之前严禁携带私财出城。
人们在告示下议论纷纷,远处驶来几辆大车。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跳下车,递过一个腰牌给守门人,那当兵的一看,肃然起敬,向旁边的军官低语了几句,那军官面有难色。管家见状,忙递过一代重物,上前施了一礼,说:“请长官多多看顾,车内就一孤儿寡母,他们要回娘家探亲。”长官示意士兵收下袋子,走过另一边,与另一个长官交代情况。
那是一个羌人,貌相与中原人不同。只见他走到车边,掀起车帘子往里面瞧。
一个美妇人怀抱着一个婴孩坐在车里,还有一个侍女。羌兵示意妇人下车,要求搜身。
管家忙过来应付。羌人用剑柄推开管家,管家踉跄倒退。妇人紧抱孩子,端坐不动。侍女走下车来,羌人一把抓过,正要有所动作,那汉人长官忙过来圆场,说:“这是故何大将军的家属,董太师有令要重点保护,不得对他们无礼。”羌人说:“太师严令,不论身份高低,一律不得私自出城。”
管家与汉人长官、羌人理论,车内妇人说:“管家,回去吧,不走了。”
这妇人就是尹润这孩子就是何咸的遗腹子何晏,管家叫何忠。何家原本势大,这些汉人官员多有受何进恩惠的,然而,人走茶凉,世事无常,再说羌人并不买何家的账。自何进暴死,董卓进城,尹润就写信给父亲,要求回娘家避难,尹密老爷认为何家是权贵,女儿嫁进何家,就是朝廷命妇,不能随意回家,说等时局稳定,日子自然就好过了。没想到董卓要迁京,尹润坚决要回娘家,尹老爷说巩县到洛阳沿途戒严,百姓不能进京,让尹润自己回乡,没想到连现在城门都出不了。
管家说:“夫人,我们去城南看看,能不能出城。”尹润说:“从城西赶到城南,太阳都要下山了,怎么出城?”
天上的太阳渐渐西斜,有老鸦呱呱着要归巢。尹润在城门口左右为难。
远处驶来几辆车,一个人在马上递了一张腰牌给守城官,守城官一看,示意士兵放行,如此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城门口有顺利出城的,也有被挡回来的。何管家忙走近那汉人长官,问怎样才能出城,那长官告诉何管家,只有太师手谕才能出城,这太师手谕吕布将军能签署。
以前但凡洛阳有情况,进出城门,何进说了算,一年不到,世道全变了,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管家无奈,一家人只好驱车回府。
当夜三更,秦宜禄的府中灯火时明时灭,有人进进出出。来客通报姓名,拿出名帖,经人通传后才能进入厅堂。秦宜禄作揖让座,一番礼让之后说:“各位都是皇亲国戚,看得起我秦某人才来寒舍,只是吕将军留下的腰牌有限,朝廷又管得严,秦某对各位所托实在无能为力,望各位见谅。”原来众人都是来秦府出高价来买腰牌的。
其中一人霍然站起,怒说:“秦将军请明说,吕将军留下的腰牌到底有几张。我明人不说暗话,众人开出的礼单你一一比对,如我张某人的价钱不够高,我自动放弃。生死就在明后天,过了今晚又少了一天。”众人见张某人如此说,也都跟着闹起来。这些人来头不小,若在平时,秦宜禄是绝不敢得罪,可如今不一样了。秦宜禄手里握着出城的腰牌,一张腰牌关系一家人的生命财产的安全。
秦宜禄见众人愤慨,只好说:“我手里只有两张腰牌,一张自用,------”话还未完,另一人说:“秦将军只管开价,只要能得到腰牌,我栗某人有什么就给你什么。”于是众人相争起来。
秦宜禄见势不妙,大声说:“众位不要相争,有人开了这个价,请众位过目。”接着,十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形成一个漩涡,接着又发出声声叹息。一个个与秦宜禄无声地告别,在暗夜中自语起来:“这何家毕竟与别人不同啊。何进当权,皇太后是他妹子,皇帝是他外甥,国库都设在何家,哪还有我等的份啊。”
“何家势大,最终也逃不了劫难,但愿老天保佑!”
“还是迟来一步啊,这天真要灭了------”
“坐着等死吗?”
一声声低语在暗夜里颤抖,风起了,雨来了,绝望和死亡也相继着走近了。
四更之后,何府门前十几辆车一众排开,沉沉地碾压着路面,秦宜禄高骑马上,在前面引路,,默默地急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