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二号房。
屋内布置古朴典雅,丹楹刻桷,敞开的窗牖涌进夜风无数,勾起那轻盈的纱帘影影绰绰,显得房间空荡寂寥。
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窗牖外翻进来,一落地便四处散开寻找目标,谁知搜寻一番后竟一无所获。
位于最末端的黑衣人忽觉背后发凉,他回头望去,正对上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对方眨了下眼睛,笑眯眯问:“你们在找谁?”
语气无比温和,仿佛他是真心实意发问。
黑衣人瞳孔猛缩,条件反射出手袭去,沈残冬侧身避开,悠悠点评道:“出招太慢了。”
众黑衣人对视一眼,果断一拥而上。
沈残冬没有因为他们的围攻而乱了分寸,反倒越发游刃有余,身形宛若一阵风似的穿梭在黑衣人当中,只躲避不还手,散漫且悠闲。
让步至此,黑衣人却连他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老大,我们碰不到他!”
黑衣人多,沈残冬躲避的角度又分外刁钻,以致于他们打着打着偶尔还会不小心伤到自己人,被称为老大的黑衣人迅速分析情势,沉声道:“撤!”
余下黑衣人接到命令立即相互掩护着朝窗户移去,沈残冬幽幽叹了口气,穿过黑衣人来到门前将房门拉开,“诸位还是从正门走吧。”
黑衣人们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他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既尴尬又不明白沈残冬的举动。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们是来打他的啊?!
沈残冬笑得无奈:“劳烦诸位转告苏楼主,想试探我可以安排武功更高的人来,你们不行。”
黑衣人:!!!
黑衣人不服,但他们确实打不过沈残冬,方才短暂的一切就仿佛做梦一般,那种实力绝对碾压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为首的黑衣人语气不太自然道:“冒犯了,告辞!”
沈残冬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客客气气地说:“无妨,诸位请。”
黑衣人们低下头火速逃离现场,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目送他们消失在夜色中,沈残冬关上门,脸上没有半分笑意,漆黑深沉的眼眸冰冷得毫无杂质,他垂下眼帘,将原本藏在袖中的双手伸出来借着月光细细打量。
刚刚差点就忍不住了,他这双手很想见血。
……
师令仪不知道夜里的插曲,她一觉睡到了大天明,不用赶路,也没有人唤她早起,是难得的好眠,故而起床的时候也不似先前倦怠懒散。
惊春捧来今日要穿的衣服,“小姐,季护卫清早去官府了,他托我告诉你一声。”
“去官府?”她想起前天那桩事,心下了然,“报官是吧,他倒也热心。”
惊春赞同点头,“季护卫确实是个好心肠的,路上咱们的马匹都是他在照料,那位慕荷姑娘也是他先看到的。”
或许这就是主角的基本素养吧,师令仪心想。
洗漱完毕又用了早膳,苏墨抱着一个食盒大小的木箱来找师令仪,他独自前来,身边没有跟随侍从。
“元元,里面是这一季的账本,你看一下。”
他将木箱放到桌上,顺势坐下给自己斟了杯清茶,目光没有再黏着师令仪不放。
苏墨谈正事的时候显得非常正经可靠,这也是师令仪放心将浮世楼交给苏氏双子管理的原因之一。
师令仪拿起一本仔细翻看,她对他们信任归信任,但账还是要查的,目的不在于寻找假账痕迹,而是从账单中分析浮世楼经营上可能存在的的问题。
他们约定好每三月查验一次账本,这次师令仪来东阳城,正好让她看了,省得再送去明月山庄。
浮世楼的账本非一时半刻能看完,师令仪坐到靠窗那儿的软榻上慢慢对账,阳光被窗牖阻挡在外,棂花图案纵横交错,宛若在发光的白纸上落墨,窗棂下的佳人姿态闲适,眸色认真。
良久,她目光落到一处,柳叶眉微蹙,“今年怎么从外面买了这么多冰?”
师令仪当然知道浮世楼夏季对冰有庞大需求,建造之初她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东阳城郊购置了面积不小的院落用来开凿冰窖藏冰。城郊有个大湖,每至寒冬腊月湖面结冰,届时切冰藏窖待天热取用,往年冰窖里的冰能供给浮世楼度过最炎热的那两个月,之后才会在冰商那里买冰零用,但今年还没到八月就开始大量购冰了,冰价昂贵,是一笔不容忽视的巨额支出。
苏墨苦着脸,双手摊开无奈道:“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今年本来就热得早,冰价上涨不说,早前城郊冰窖还被人破坏,致使我们的冰损失了近三分之一,这才不得不从外面大量购冰。”
“何人所为?”
苏墨眼神立刻变得阴翳,似乎提起此事让他很是恼火,“让元元笑话了,一个懦夫报复我罢!”
哦,风流债。
师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