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沉沉,一轮明月高挂在广阔无垠的天幕中,星辰散落四周,此刻的风稍显凉爽。
入梦来客栈某间客房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宛若寂寥黑夜里的一座灯塔。
那客房珠窗半开,一道惊鸿倩影倚在窗边,露出的侧脸精致完美。窗户下面是比客栈低矮的建筑,一只黑猫从房顶瓦片上疾跑而过,女子听到动静偏头看去,凤眸如潭水平静,气质疏离清冷,轻易让人联想到天上明月。
师令仪睡不着便占了内寝看话本子,夜里光线不好,看书伤眼睛。为降低损害,她房中足足摆了八个灯笼,散发的光芒不亚于一个十五瓦的灯泡。
丑时左右,她收了话本子,准备熄灯酝酿睡意,刚躺上床想起窗户开得太大,于是又翻身下床合窗,谁知合窗之际不经意间的一瞥让她止住了动作。
她身子掩于窗牖后面,沉默地看着那道敏捷的身影以一个灵巧的角度钻到师家马车底部,接着从底部取出某样东西。
那人动作很快,拿到东西就回了客栈,怪只怪今晚夜色不错,月亮属实圆了些,叫师令仪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没有拆穿对方的打算,只把窗牖关小,转身上床睡觉。
翌日,炽烈阳光顺着敞开的轩窗闯进屋子里,瓷器碰撞的声响惊醒师令仪。
她睁开眼,见惊春正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满了陶瓷药瓶,其中两个瓷瓶倾倒,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惊春兀自懊恼,“是不是我把小姐吵醒了?”
师令仪从床榻上坐起来,浓密顺直的墨发瀑布似的披泻而下,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身子,衬托得她整个人小巧玲珑。她身上穿着的是轻薄的白色衾衣,因刚睡醒的缘故,表情带着些不清明的迷蒙,显得纯良无辜,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丝湿润。
“没有,现在什么时辰了?”
惊春答:“巳时了。”
“哦。”
她这一觉睡得可谓日上三竿,再赖一会儿都该用午膳了。
她慢吞吞下床穿衣,见惊春要放下托盘伺候便摇头拒绝,“我自己可以,你去照顾那个美人,她还没醒?”
“今早睁了眼睛,不到一刻钟就又昏睡了过去。”
“大夫怎么说?”
“她伤得极重,今早睁眼已是奇事,大夫说至少要卧床修养半月。”
师令仪一顿,随即蹙眉,“等她醒了留些盘缠给她,我们继续赶路。”
救人救到这个份上她仁至义尽。
“好的,小姐。”
刚拿起衣服,外面就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师令仪让惊春继续给女子上药,自己去开门。今日脚踝处的痛感减弱许多,不仔细观察的话,她走路已经看不出异样了。
门口站着的人出乎了她预料。
她抬眸对上一派光风霁月的男人,“怎么了?”
沈残冬低头,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将铜盆往前送了送,嗓音温柔平和,“店小二说是女郎要的水,我见他忙,便替他端来了。”
师令仪不接,侧身让出位置,指了指屋里的桌子,示意他放那里。
沈残冬弯唇一笑,“我明白了。”
他越过师令仪走进房中,带起一阵微风,师令仪鼻翼轻轻翕动,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气味,其实她昨天被沈残冬抱着的时候就闻到了,但那会儿的气味非常淡,若有似无。
她伸手拽住沈残冬的衣角,对方转身,语气疑惑,“女郎?”
他看起来是那种无论如何也不会生气的模样。
师令仪盯着他说:“你每日都熏香吗?今日尤其香。”
沈残冬唇角弧度微敛,将铜盆放到桌上,声音很轻,“许是客栈的胰子气味吧。”
“哦。”
他在说谎,但何必为了身上的香味说谎呢?
师令仪注视着沈残冬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她不知道背过身去的沈残冬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变脸速度跟她有一拼。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对方本性如何与她无关。
洗漱梳整完毕,师令仪坐在窗边接着昨日的话本子往下看,一袭浅粉广袖罗裙柔顺地铺洒在脚边,褶皱堆叠出层层浪纹。
师令仪没胃口,惊春借客栈后厨给她做开胃小食去了,屋里只剩她和那女子,房间静谧,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声音。
慕荷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
她掀开沉重的眼皮,适应了会儿陌生的床帐之后,循着细微的响动缓缓扭过头去,于是便见到了窗边那谪仙般清冷出尘的人物,她眼底划过一抹惊艳,试探着动了动身子,剧痛瞬间席卷五脏六腑,疼得她忍不住闷哼出声,再也无暇关心那究竟是谪仙还是妖精。
师令仪听到动静看过去,见人醒了当即放下话本,“你还好吗?”
活了两辈子她都没有照顾人的经验,稍作犹豫,拿来自己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