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随便看看。”男人没有过多解释。“对了,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明天来也一样。”
“怎么?不欢迎?你原先那部手机英勇就义,现在估计都被江水冲到入海口投胎去了。我来是想给你送部备用机,没想到你已经用上了。哟还是苹果呢。”顾锋撇了撇嘴,从兜里掏出一台国货之光,“亏我还铁汉柔情,很贴心地装了我的副卡呢,想着你就算不让家人知道自个儿因公负伤,也得让他们联系得上你吧,不然多担心啊。”
他们这一行报喜不报忧惯了。
“明天上午再打吧,现在老人家早休息了。这台苹果我也是今晚才借到的,你来了正好,我可以把它先还回去。”男人说罢,依然伸手去拿顾锋手里的华为,“谢了,你的卡我先用着,等出院了去营业厅补办原来的手机号再还给你。”
“少来。整这么客气。这台苹果哪儿来的啊?该不会是...嘿嘿,黄医生借你的吧? ”顾锋一脸暧昧的狞笑,没轻重地锤了锤男人肩膀。
“咳——咳——”病床上的男人苍白的俊脸上翻涌起血色。
“陆警官,你没事儿吧——”病房门口传来女子关切的声音。话音还未落,她便飞身赶到了病床前。
施暴者顾峰心虚地退避到三尺外,相当识趣的给那位穿着白大褂的美女腾出地儿。
“没事儿,我同事跟我开玩笑呢。”受害者小事化了,刚拿人手短,所以相当宽容。
果然,当没有危险的时候,哥们儿就是最大的危险。
女医生确认病患安然无恙后,转身望向顾峰,温柔焦急的神色也随之切换成了横眉冷对的状态,“跟病人开玩笑也要有度。陆警官才做完手术,需要静养。”
“医生您说得对,我再也不敢了。”顾峰能伸能屈,作举手发誓状。他知道对方是在意自己兄弟才会这样,所以相当卖女人面子。搞不好人以后就是弟媳了呢,缉毒警相较于其他警种,找媳妇儿可不容易。
被一声声“陆警官”叫着的男人将那台苹果还给女大夫,“黄医生,谢谢你,我同事把手机给我送来了,你这台先还给你。”
顾峰扫了眼女人白大褂上的铭牌,黄若愚。大智若愚,真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家里人没点文化水平和自信不敢轻易这么取。“黄医生这么晚怎么还在医院呢?值班?”
黄若愚点点头,“我正好闲着没事儿,就过来看看陆警官醒了没,要不要喝点粥当宵夜?”
“宵夜就算了,我不饿,谢谢。”
见陆屿微笑着谢绝了美女的好意。顾峰暗骂他直男脑袋不开窍。
顾峰觉得再做两百瓦的电灯泡可就不礼貌了,耽误别人发展感情约等于影响国家计划生育政策。他朝病床上的帅哥扬了扬下巴,“行吧,陆屿,我先回去睡了,有事儿打我电话。”
“嗯好,回去开车小心。”
……
铁轨两旁的山野绿得发黑,原始而苍茫。
从春城到盐井县所属的秋城,没有直达的高铁,最快的方案需从春城南站出发,驶出云边省后再经黔省的城市中转到秋城,最后乘坐大巴前往一百多公里外的目的地。
你第一遍读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懵了。
就云岚个人的体验而言,路途颠簸而漫长。好在她也不是娇气的主儿,舞者生涯虽然过得不情不愿,但吃苦耐劳的精神倒是一早就焊在了意志里。
抵达盐井的时候,光线散漫的冬阳已经交班下岗。
河水上流挂着一轮橘色月亮,像只暗夜被封印在里的独眼龙。
云岚在APP上谨慎地挑了间星级最高且位于县中心的酒店办理入住。小城物价低,和风行政套房,也才四百块,房价远不及京北的三分之一。
她以为,大多数时候,价格更高意味着安全系数也会随之提升,安保更到位,环境更干净,旅客素质也高出鱼龙混杂的小旅店许多。而且位置不荒不偏,出行方便。
“机主已关机或暂时无法接通,您可以在滴声后给他留言——”
云岚刷卡进房,仰头喝了半瓶山泉水,紧张兮兮地再次拨打了陆教授夫妇提供的号码,依然打不通。
她知道他现在姓“陆”,但仍旧坚持保留了记忆里的“屿”字。
在云边省警察学校硕士毕业后,一直留在春城任职,直到去年因为某些工作原因才被调派去了秋城。
昨天下午,花了八天时间在安置小区地毯式寻人的她终于联系到领养哥哥的家庭。虽然没能当场就见到他本人,但云岚欣喜不减,毕竟曙光已经越过那座黑糊糊的大山,驱散了心田的茫然。
最初,这对夫妇对云岚的到访感到惊奇。但在了解云岚的来由后,很快就将她热情地招呼进了家。
云岚四岁的时候被送去了孤儿院,那时候陆屿九岁。未来的三年里,同样无依无靠且弱小的陆屿当担负起了做哥哥的责任,尽心尽力照顾着这爱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