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也不知道,只知道,好友僵硬得可怕的身体,冷得渗人的表情,只知道一天热闹之后的,房间如同狂风过境,一切都支离破碎,无人问津。地上一片的碎玻璃,仿佛人们那看不到的心脏。
叶予初想把许雯带回家去,但许雯拒绝了,她惨白着嘴唇道,“小初,玲玲,你们先回去吧,我没事,我也不能有事,你不知道,我妈有多在乎我爸爸,那份在乎几乎超过了我。”
没说出来的话是,所以,当这份伤害来自丈夫的时候,那痛苦也许会是毁天灭地的。
叶予初牵着熊玲玲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熊玲玲担心地捏了捏叶予初的手,扶着她往回走。
路上,月光凄清,冷月照着这安静的小山村,偶有几声狗的吠叫,田野里,草丛里,几许昆虫的鸣叫声做着点缀,叶予初心里的那些呐喊变得越发澄明。
她梦呓般地自问:“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雯雯家其实挺幸福的,大财其实需要更大的胸襟和厚德才能承受住,很多人一夜暴富,也短短时间赤贫,甚至家破人亡。或者我不该想着雯雯是独生女会更幸福,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帮她要个弟弟。她现在的痛苦都怪我,是我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
熊玲玲见好友仿佛陷入了泥淖一般,着了魔一样的怪责自己,高声喝道,“叶予初!人的生活是自己选择的,雯雯家的现状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你只是递了一根橄榄枝,要不要是他们自己定的,你并不能决定他们的选择,你也不必去承担他们选择的后果。”
“真的吗?”叶予初凄然一笑,“可如果我没有递出那根橄榄枝,他们一家还会跟从前一样和睦幸福,是我们都羡慕的幸福啊。”
叶予初对此难以释怀,从另一时空到这一时空,她最羡慕的人就是她的这个朋友,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父母都当做宝贝一般,许世杰有点本事,木匠活总做得比别人好,从来不缺活,家里生活条件也许比不上城里很多人。可在乡下也是顶顶好的了,最主要的是,父母全心全意地爱着她,守着她。
这份羡慕让她到了这个时空后,也不忍破坏,甚至添柴加火,希望能够更加美满,这也是她并没有想办法帮助许世杰调理身体的最主要原因。
她并不觉得家里富裕后,有个弟弟,能让好友更加幸福。
她自己有个哥哥,说实话,的确是多一个人关心你,照顾你,但每每当父母更倾向于哥哥,更在乎哥哥的现在未来,甚至,妹妹也因为身体原因得到更多的关注,而自己在父母眼中,就是一个只想着教好后,嫁人就完事的一个可以忽略的存在,她就感受不到任何拥有兄弟姐妹的快乐。
曾经在贴吧里看到有独生子女抱怨从小孤独,长大后父母老了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承担,叶予初就想,她不怕这样的孤独,也不怕去承担。只怕有哥哥有姐姐也孤独,有哥哥有姐姐,承担了也被忽略掉的失落。
就为了这份私心,她空间里那么多药物,总能慢慢改善许世杰的身体的,她却从来没想过给他。
“小初,你别想太多,过去发生的事情我们改变不了,但以后怎么办,我们作为雯雯的姐妹,是可以帮她的呀。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够帮她好好地过这一关。”熊玲玲紧紧地捏着叶予初的手,生怕她被愧疚感围困,她知道这种情绪的可怕,不拉她出来,好友也许会一蹶不振。
在很多人眼里,叶予初仿佛是个完美的、厉害的人,没人真当她不过才十几岁,还是个女孩子,从她表现出来自己能力的那一天开始,她的父母家人都将她奉在神坛上坐着,敬着。没人看到她完美表象下的怯懦、自私和其他一切人性的东西。
许是从小在阴郁的环境里呆着,见惯了那些人性的阴暗面,加上走上文学的道路之后,总是喜欢观察这个世界,包括生活其中的人。
她总能看到表象之下的一些真实,也往往能够直指人心,一针见血,只是被打压惯了,她不习惯于暴露自己,极少去表达自己的犀利,总用温和来包裹自己,她知道,刚过易折,柔弱胜刚强,这世界不喜欢过硬的事物,你跟它比硬,不就是在伤害自己吗?
这一晚,叶予初仿佛回到了另一时空的自己,那时的自己不起眼,头脑笨拙,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芸芸众生里最平凡的那一个,没有太多选择,因为看不见那么多道路,也没有那么多的才华,粗陋的活着。
这是她最不愿回首的样子。
她在这个时空里,把自己心底的螺丝揪得紧紧的,像上了发条的闹钟,拼命填塞自己,往里面装了一杯又一杯的才华,可那深井太深了,仍旧听不到叮当响,她每天活在对自己的不满中,拼命地找补,大脑这个骗子这个时候特别好用,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你这样很好,充实了自己,你更加厉害了,这可比很多不学无术、挥霍人生的富二代,随心所欲、毫无廉耻的艺术家,或者自恃才华、曲高和寡的才子佳人强多了。
你看,你永不满足的样子多么高贵,多么迷人,多么值得赞赏!
但这样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