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我垂下眼帘，看着地上破败不堪的尸首，他那张永远带着嘲讽的脸被我划破了大半，显得血肉狰狞。
和平常不同，我第一次杀死了和我朝夕相处很久的人。
其实，我该感谢贾诩的，他教会了我在这个残忍世界上生存下去的最佳法则，在我初入董家懵懂不堪的时候，引导了我。
——我的老师，贾诩。
……贾诩，我的老师。
有点想吐，但是现在不行。努力咽下反胃的感觉，我拧下一颗珠子，掷在他的尸体上。
银珠封口的蜡在指尖化开，变得黏腻不堪。
地上的实木拐杖里还有蛊虫在蠕动着，找不到寄主的它们很快就会死去。
烟气越来越浓了，我恍若不觉，只是停在原地看着他的尸体，那头乌紫色的发掩盖了他的惨状，扑洒在他身上的药粉已经开始融化他的尸体，将上好的蜀锦灼出一个个孔洞。
只要再过一刻钟，他的尸体就会被融化成一滩水。我眨了眨被熏得发红的眼睛，拎着袖剑朝外走去。
殿下站在院子里等着我。见我出来，他朝我道明了现在的情况：“我们被包围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我们”，我越过院门朝前几步，在五步之外停了下来，目光怔怔地看着他。
或许是微服出行，又或是为了躲避搜查他的人，他穿着简易的常服，白衣红纹，却是他极少会穿的样式。
……那是我偷偷命绣娘做的衣裳。
——一件我以为他再也穿不上的衣裳。
红纹从腰际一路泛滥至领口，绣娘绣了数十朵我最喜欢的小叶昙花，又将那花瓣边缘染了一圈红，沁满了凤仙花的香气。
他看上去和我格外相配。
贾诩啊贾诩，连最后都要诛我的心。
理智和感情在拉扯着。
贾诩说得很明白，清楚到我连斡旋的余地都没有。
董家女和广陵王相勾结。
那么我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杀了广陵王，证实自己的清白，另一个是我就此叛逃，坐实我的罪名。
作为董家最受宠爱的女儿，我享实权、拥私兵、食汤沐邑，行有香车宝马，住有朱甍碧瓦，我的生活是他人求也求不来的美梦。
贾诩赌我不会抛弃这一切。
我的手虚虚地搭在了黄金面上，沾着血的手濡湿，在这个炎热的季节里，让人很是不适，伤口在溢血，带来蜇人的刺痛感。
疼痛总是让人清醒。
贾诩如此自负，他赌世上的人都是一种模样，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所谓的爱根本不值一提。
扭曲的是，在此刻，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有多爱他。
烈火在我的背后燃烧，我能听见烧热的砖石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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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一个小人物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故事。』
那张昂贵的面具坠落在了地上，眼睫染血的少女睁开了双眼，唇珠染上了她眉睫落下的血，被她毫不在意地抹开，变成一道突兀的血痕。
『那眼前的少女无疑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殿下，”
『她的爱是自我牺牲，』
有着近乎完美容颜的少女在朝着自己的心上人微笑。
『是东南亚语境下的爱你就要为你付出一切的第一要义。』
“初次见面。”
『唯独有一点，』
“我叫……”
『她有一个绝不该为他人牺牲的名字。 』
“——明月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