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收拾完阳城的混乱之后,坐马车前往了偃城。
贾诩的来信很迟,他的传信鸽追上了我的马车,信中问我怎么不多留阳城几日,他有事要去那边一趟。
这一点并不难解释,我被刺杀这件事会通过无数耳目传递出去。
或者说简单点,我也不需要解释。
所以我最后只是轻飘飘地忽略了那份信。
我希望他主动来颍川找我,在解决了董卓需要他做的事情之后。
抛去这些,在漫长的车马路途中,唯一让我能笑出来的,只有一件事。
苏醒比我早一步轻装出发,他早早就去了长安。
现在,他正坐在一旁,用一种愉快的语气描述着董璜醒来时候那种惊恐的表情。
他给了我一份大礼,我不可能视若无睹,更遑论我一直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姐姐,你没能看到那个表情真的太让人遗憾了。”苏醒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尿床了,然后睁开眼睛,发现睡在旁边的人没了脑袋,尖叫着滚下了床。”
“哇,真的,叫得好大声,感觉整个府邸都能听见。”苏醒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喘了口气,“他还狼狈地在地上爬了两步,像个狗一样。”
我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做得好。”
他亲昵地蹭了蹭我的掌心。
这样看上去,我们两个就像普通的姐弟一样吧。
我将他袖子中的暗器朝里塞了塞,让它从外表上看没那么明显。
可惜我们一个是刽子手,一个是趁手剑,光鲜亮丽的表象之下是涌动的鲜血。
……没关系,我们会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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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城有很多人,现在守着偃城的是李儒,他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到城门口来迎接我的车架。
董卓分给我的人需要休息,一直护卫着我也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我经常在各个城池间移动。
在我回颍川之前,他们需要休息。
我知道李儒的爱好是炼丹,他们都想长生,我并不意外。
他是董卓的心腹之一,但是有爱好的心腹总是危险的,他们的爱好容易被利用、容易被引诱。
“李儒。”我没有下马车,而是居高临下地对他发号施令,“我听说,你在这里藏了不少门阀士族的孩子。”
“是的,殿下。”李儒一下子有些搞不明白我的意思。
李儒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重要性。从跟随着我的侍卫来说,我在董卓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了,分给我的队伍都是好手,训练有素、令行禁止,大约五十人的精锐,足以应对大部分无组织的山匪、贼群。
“申时之前,我要看到所有孩子的名单,包括哪些死了、哪些还活着。”我来的路上都已经看到了被抛在外面的尸体,“另外,管好你的人,不然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李儒还想要争辩什么。
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我只是冷漠地警告他:“最近进入偃城的黄金太多了。”
不排除有人中饱私囊,亦或是他最近太过痴迷于炼丹。
李儒沉默了一下,让开了路,恭敬应声:“好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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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护卫我的人分成了三班,让他们可以轮流休息。偃城坚固、易守难攻,李儒根据董卓送来的密信,在我入城后关闭了入城的所有入口,加强了巡逻,所以我所在的宅邸只需要最低数量的人来保护。
李儒的人负责护卫外院,我的人负责护卫内院,竹雨留在我的院中防止有人进入。
我重新戴上了黄金面具,不用赶路。我又有机会重新穿上那些轻飘飘又昂贵的织物,这些衣服比我早一日送进城,已经被送来的婢女整理好了。
盛装出行总是让人情绪高涨,我也偶然有兴致打扮,用脂粉掩盖了身上长时间浸润药草的香味,但等我准备出门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似乎失败了。
长期浸润在药草中,加上我随身携带的各种药物,这种香味已经侵入了我的灵魂。
好消息是这些新兴的脂粉都由草药做成,混合起来很自然。
用苏醒的话来说,闻起来像穿行在凌霄花、绮帐、忍冬构成的混乱花丛中,能让人愉快一整天。
但显然不是我的愉快心情。
我停下了脚步,看向领头的少年,少年眉目锋利,深蓝衣物和他腰间鲜红色的白虹格外不衬。
我还以为白虹在那次意外里就已经丢失了。我咬紧了下唇,看着队伍里的另外一个人率先上前朝我行礼。
“殿下。”
孙权迟了一步,也跟着上前:“……殿下。”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不再闪耀,像是从我的身形中察觉到了相似性,他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