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即是电影里那个梁朝伟扮演的盲剑客,在这里给起了具体的名字。
欧阳岚蒙着布巾,戴着斗笠,一如当初那个人的装扮。
真的很多沙。
风吹来扑身的,是硬沙;身下骆驼的毛皮,是软的沙。
人在漫漫荒漠里,也只是一粒沙。
哀伤与愁苦,遗留在躯体里,灵魂则被风沙引渡到空中,冷眼旁观着自己的躯体。
他当初,也是这样吗?
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灵魂突然就归了位,贴上了自己的躯体,无法逃离。
欧阳岚拿起了水囊,狠狠灌了一口凉水。
“喂!可不可以分我一口!”耳边风声扰进了人声。
她低头去看,原来,不知何时,前面多了一匹骆驼,骆驼上坐着一个男人。
有那么个瞬间,她以为她看到了那个人,刚刚入口的凉水蜿蜒路过心腔,再落入胃中,一路的凉。
在风沙迷眼中注视了许久,她才看清,这不是他。
欧阳岚将水囊封好,抛了过去。
男人眼疾手快接住了水囊,打开,迫不及待灌了一口,可以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渴。但是,说了是一口,那就是一口。
他留恋而克制地封好了水囊,想要抛还回去,然而,下一秒,他眼前一黑,什么也没做到。
欧阳岚看着男人倒下,水囊也跟着落在了黄沙上,苦恼地叹息一声,还是下了骆驼,走向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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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满天星辰,在旷野的映衬下显得很低、很低。
也很凉的样子,仿佛伸手去摘,便会被寒星冻结。
欧阳岚哼着家乡的小调,又往篝火里丢了一些木柴。
男人醒时便是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你醒了。”她对他招了招手,“还好吧?”
男人点了点头,跟她道谢,“多谢。”
“有缘碰上,随手而已。”
“好个有缘随手。我叫飞白,你呢?”
她撩了撩篝火,火星炸耀,“欧阳岚。”
茫茫沙漠里面,能够偶遇的缘分太珍贵,如同水一样,不好浪费。
所以,他们没有告别,而是就此结伴同行。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看我。”
“什么?”
“你看着我,又不是看着我。”
……
“你很像一个人。”
“谁?你的情人?”
“不。”她的笑声很轻,混进落索的风,“是我的弟弟。”
“或许,是我的哥哥。谁知道呢。”
她也不知道答案,他更无谓去猜。
一个没有答案的谜,怎么猜都是徒劳。
日,由高悬到西沉入沙海,他放弃了对这个问题的猜想。
“你为什么来沙漠?”但,他总是有那么多的探寻,一个完了,又来一个。
“我听一个人说过,沙漠之中会有海市蜃楼,我想看一看。”她说着海市蜃楼,脑海却不由想着的是那臆想的白驼山,白驼、小楼、嬉戏的孩童……
“那个人,是你的情人?”
“你又猜错了。”
“我知道了。”又是那个,弟弟,或者哥哥的莫名答案。
“如果真的能碰上,我也希望我能看到。”他转移了话题。
飞白指着自己的眼睛示意,欧阳岚仔细看去,那是一双深邃得忧郁多情的眼睛。
看着篝火是有情的,看着干粮是有情的……
看着她,也是有情的。
“我的眼,一日比一日差,注定要瞎掉的,所以,在真的看不到之前,能够看多些奇景,以后回忆起来,都算安慰吧。”
她往他那凑了凑,跟他距离很近,近到鼻子只差毫厘就贴上。
“那你多看看我。”她的眼似笑非笑,染着香甜的梦色,“我这样的美人,放在你的回忆里,也很值得吧。”
他笑了,很笃定。
“值得。”
-飞白
我接了一单生意,去沙漠杀一个潜逃犯。
他不是个厉害角色,解决起来也很简单。
但,最难的不是杀他,而是怎么在沙漠里活下去。
我错估了沙漠的恐怖。
带着尸体,我的行动会更受限,所以,我不得不抛弃了我的生意,我的奖赏。
如果,我不能活着出这片沙漠,我也只能陪它一起睡入黄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