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给她安排的下榻地儿,灵犀就累瘫进美人榻里。
依她的分析,她觉得这群人是中了某种精神类的咒术。看起来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麻烦之处在于难防,谁知会不会传染,谁知会不会有人其实中招了但毫无异常表现然后暗戳戳搞个大事情出来……不过,好在目前慕容氏管控得似乎还不错。
慕容夙屏退侍女,亲手斟了杯茶递给小榻上等着水来伸手的人,看着她长篇大论侃侃而谈,笑:
“本来还担心你应付不了,原是多虑了。”
灵犀不客气地接过杯子,“咕嘟”灌下一大口,自得地扬起下巴,尾巴快翘到天上——假如她有的话:
“嘁,这算什么,我好歹是见过大场面的……”
慕容夙坐在榻沿,漫不经心拎走她随手乱丢的茶杯:
“哦?那见过大场面的神女阁下,婚事考虑得如何?”
灵犀默默将下巴压低。
她耳垂开始发烫,却正经八百与他对视:
“慕容公子,咱们在谈论有关你慕容山庄生死存亡的正事,请你克制一下你不正当且不合理的……”
下一秒,她被按在了烫金软垫上,像一条砧板上的鱼。
而上方某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像刀俎一般,欲将她慢条斯理生剥活剐——叫她很没安全感地想确认自己衣服是否还完好。
慕容夙一手抵在她肩侧,衣袂流云纹铺了半边软榻,笑吟吟低眸看她,温柔缱绻:“继续说啊。”
“……”灵犀颊上火烧火燎嫣红一片。深思熟虑后,迎着他的目光,果真不怕死地勇敢开口,饱含忧虑:
“他们后期会怎样?难道不吃不喝跪到死,直到化成一尊尊最为虔恪的神女信徒雕像?”
“……”
慕容夙松开了她。
“也许,还要再严重些吧。”
拾肆
慕容老庄主膝下子息单薄,仅一儿一女。
也就是说,慕容夙有唯一一个异母妹妹——慕容芙。
灵犀听侍女说起过,她们公子对妹妹向来疼爱。
不过听听也罢,她没啥多余想法,没想去见见未来小姑子,更没想处理人们常谓的什么妯娌连襟之类的复杂关系。
毕竟,有些事吧,成不成还真难说。
但没想到,慕容芙自己找上门来了。
想象中和睦友好、井河无犯的姑嫂氛围荡然无存。
灵犀简直当场头皮一紧、浑身戒备,生怕对面那看上去柔柔弱弱、人畜无害的姑娘反手掏出把大刀就要砍了她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抢了人家二十四孝好哥哥的野生外宅——
毕竟正常哪个妹妹见嫂子是天不见亮翻窗进来的啊!
姑娘跳下轩榥一把大力抱住她:“嫂子!”
灵犀险些当场背过气去。
慕容芙松开胳膊后仍紧抓着她,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笑容绚烂得叫人头皮发麻,却用说悄悄话的语气,载满深味而悚然的怜悯:
“嫂子,你好傻!做什么来趟这滩浑水?你若成功了也罢,若不成功,你便永远出不去了!你知道哥哥先前找过多少似你这般的异才之人么?他们全都试过、全都失败了!如今尸骨堆积在活殓岗,快累成山丘一般!”
“嫂子,趁还有机会,你快走,快走吧……”
“咚咚”叩门声响起,门外一道清寒低沉的嗓音:“阿芙?”
慕容芙慢慢转过身,仍死死攥着灵犀。灵犀感觉到那如同蛇骨用力攀附着她的手,掌心尽是凉腻的冷汗。
她笑意满盈:“哥哥,这么早?我也来找嫂嫂赏……日出呢。”
慕容夙推门而入,微笑:
“那只能叫你失望了。我与你嫂嫂今日尚有正事。”
……
“灵犀?灵犀!”
“啊?”灵犀仿佛从混沌中惊醒,有些懵地看着面前冲她挥动的指头,根根骨节分明。
慕容夙无奈放下手:“发什么呆呢?”转而面向栈阁方向,低声问,“看过了,有何想法么?”
隔间内一床床病榻上的人已犹如死尸般僵直,血脉心跳皆了近于无,生机不断流逝。
灵犀抿唇,推翻了之前的判断:“不似精神咒术。”
“嗯?”慕容夙应了声,示意其继续说。
灵犀看他:“你们应该做过不少调查了,什么都没查到吗?”
“……”慕容夙顿了顿,偏过头,乌墨发髻间白玉簪冠下方瑱珠一晃,闪过细碎晶光。
忽略了那个问题:“你有解决办法么?”
“我回去想想。”她坦然迎上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