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记得,义父王柳走的那天说他也要回家,他有老婆孩子。只是他没说自己的老家在哪,十月好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问一句他去哪,以后怎么联系到他?
那时候的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什么都没想。
她只是她刚到这个世界,内心胆怯,而且对杀手身份有所抵触,让她默认了他们以后再难相见,所以没有多问。也想当然的以为,杀手都是各自隐居,以免发生什么事情互相牵连,自己问了反而会给义父带来麻烦。
可以说她是太过谨慎小心,但也未尝不是她自私冷漠。
回来的路上,十月很沉默。
她心里愧疚又自责。
她想,或许她本身就是一个冷漠的人,不然为什么不问问义父去哪里?在原身的意识还在自己的身体里的时候,没有问她更多关于当年的事?
她只关心自己的未来,把治疗开元当成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重活一回要付出的代价。但是即使是想要治疗她也应该去了解更多,才能更好更快的治疗不是嘛。
十月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之中。甚至想,前世的自己不讨父亲喜欢,男友提分手,领导后来把好机会都给别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不够好,她太冷漠了。
她陷入这种情绪无法自拔,甚至想要大喊,想要打自己一巴掌,可是不能,身边还有唐开泰。刚想到他,便看见他回头地给她一个手炉。
“拿着,暖暖手。”唐开泰轻声说。
“这……”十月的思绪被打断,看着唐开泰,停止自我谴责。
“什么时候买的?”十月看着手上的手炉,是热的。
她心里默默的把手炉换算成钱,至少一百文。唐开泰这人,花钱也没个计较,屋子里暖和得很,还买什么手炉。
手炉是纯铜的,上面是网状的盖子,看起来古朴简单,并不小巧,一只手握着有些大,双手捧着刚刚好,上面还有一个竹制的提手。
“暖和吧!张大哥送的。”唐开泰说。
“暖和。”十月说着,掀开手炉里面,是两块烧的通红的炭块。
两句话说完,两人又无话。
十月听着车辙碾压雪地的嘎吱声,觉得这样一声不吭,很是尴尬。于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唐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漠。”
唐开泰看着她,表情认真。
“当我听到你说不知道你义父去何处的时候,我是有些失望的。但是,这是失望不是因为你,仅仅是因为这一个线索没有用了。十月,你得明白,有时候,相聚和别离都是很突然的,没有机会说更多的话,去好好告别。”
唐开泰得承认,听说是十月的义父可能会知道是谁在害他母亲的人的线索时,他是激动的,哪怕现在的自己做不了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知道了仇人是谁,他总有机会的。可是十月并不知道她义父会在什么地方落脚,他们这些特殊组织的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渠道可以联系到人。那时候的感觉,就好像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忽然有了一个缝隙,他刚瞥见外面的一点光亮,这一点缝隙就被人堵住了。
他的确失望,但是针对的是这件事,而不是十月。
“十月,联系到你义父,只是找到道害我母亲的人的一个方法。就算是你知道他在哪,找到了他,但是他可能并不知道李贵的下落,或者李贵也不知道当年的订单是谁下的,结果和我们联系不到你义父是一样的。你别为这个难过。”
十月嗯了一声。唐开泰的话,虽然有安慰她的成分在,但是也有些道理的。十月觉得唐开泰是个很有智慧的人,他的这些想法,甚至不像一个年轻人该有的。好像是经历了家中的变故,把他少年人的独有的冲动给磨平了,他很少钻牛角尖。思想比她这个现代人还要成熟。
在这件事上,她钻了牛角尖。
生活中,一件事的发生,对我们的影响,有百分之十是来自这件事本身,剩下的百分之九十,都是来自于我们对这件事的想法。
这是前世她就懂得的道理,怎么现在反而要让一个古人来提醒她了呢。
“你说得对,是我想左了。”
唐开泰一笑,想到什么,便问十月,“你义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和我说说他。”
十月想了想。
“怎么说呢,是个长相粗狂心思却很细腻的人。看着凶神恶煞的,实际上,他心很软。”
十月一边想一边总结。想到义父曾经见过唐开泰,便说。
“我才想起来,我义父他见过你。”
“见过我?”唐开泰指着自己,非常惊讶。
十月却是笑的很开心。她捧着手炉一个劲儿的点头。
“哎!唐大哥,咱们俩真的好有缘分啊。”十月感叹一句。
她没注意唐开泰有些羞涩无措的眼神,继续说。
“你在青山县被人暗算断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