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天夜里借伞的高个男生,褪去黑色大衣换上白色高领毛衣后,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分柔和。
此刻这人脸上干干净净,不带任何修饰,浅琥珀色的瞳孔映着寻艺的身影。
听到寻艺认出了自己,男生笑弯了眼,“对,是我。”
“我是祝川,之前在微信上联系过江小姐。贸然上门叨扰,实在是不好意思。”男生接着开始自我介绍,“新专辑的制作涉及到了陌生的概念和行业,有朋友和我推荐了‘寻间’,说寻老师技艺超群,跟着学习说不定能找到灵感。”
寻艺酒醒后早把昨晚那星点暧昧抛之脑后,不作他想。既为木雕而来,寻间没有拒客的道理。
瞥见人身后的黑色行李箱,寻艺道:“祝先生不用客气,‘寻间’有完善的培训体系,入门阶段主要是丁嵇白老丁负责,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老丁或者我。生活起居方面,有什么需求尽管和蔡叔说,一会儿他会领你去房间。”
“谢谢寻老师。”祝川主动伸出手来,“今后还请多指教。”
寻艺伸出手回握,温热从掌心传来,一触即分。
隔着门,“寻艺姐姐——帮帮我吧——”的呼叫喊来。寻艺听声抿唇无奈笑道,“祝老师如果无聊可以在‘寻间’随意逛逛,有人找我,失陪了。”
祝川一句“那你先忙吧”还没说出口,只看到身前人利落转身出门,余下一片碎木屑飘扬空中。
祝川伸手接住,轻轻摩挲着木屑的颗粒。直到蔡叔在跟前连喊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拉上行李箱跟着去了后院。
“祝先生是从国外来的吗?”蔡叔在前带路,领着人绕过回廊。
“我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中国人,但我从小在中国长大,好像也算不上是‘从国外来’。”
“难怪,看长相不太像是我们这边的,但听你说话又很自然。名字是你母亲替你取的?”
“对,我随我母亲姓祝。”
“这名字很好听。”
“别看‘寻间’老旧,却是小艺父母一手建起来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他们两口子的心血,也是小艺的宝贝。”,穿过回廊到了后院,蔡叔虚虚指了指庭院东侧,那儿假山景错落有致,小池塘里游鱼潜行。
“我晓得的,您别担心,我不是个容易败东西的人。”祝川听出了蔡叔的言外之意,寻间不肯轻易外租的规矩早有耳闻,“我答应了寻老师,不在‘寻间’做任何拍摄工作,只是来当学徒的,您把我当个拜师学艺的新人就成。”
“我看着祝先生您也像个爱惜东西的人。”蔡叔推开房门,“也别怪老头我啰嗦。除了悦悦的朋友,这儿好多年没有外人住进来了。”
祝川拎起箱子,迈进房间,“我之前听说‘寻间’内部一般不对外开放,也不外租取景。”
“是啊,五六年前那回实在是给小艺好大阴影。”蔡叔推开窗,给房间通风,“有个剧组要来这儿拍景,小艺那会儿才刚接手‘寻间’,和人交代注意事项,对方只当她是小孩,一耳朵进一耳朵出,结果工作人员把寻艺母亲最后的未成品给毁了,小艺一边哭一边和人对峙。对方虽然承诺付款赔偿,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说着,蔡叔自己也摇了摇头,低声叹道,“草木如人皆有情啊。算啦,我也不多啰嗦了。祝先生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我就住在隔壁院子。这间院子目前只有你在住,对面的那间屋子是用来堆放木料和工具的,这儿应该不吵。”
祝川环视一周,将箱子往衣柜旁一靠,便当作收完了行李,“这里很好,我不怕吵,也很喜欢这里。对了蔡叔,方便带我去工作间看看吗?我还是头一回近距离接触木雕呢。”
“行啊。”蔡叔乐呵道,顺便将备用钥匙交到祝川手中,“工作间就在隔壁,我住的那个院子。”
“咱们一共有三间工作间,除了单独一间留给小艺存放大件,剩下的两间都可以随意用。基础的木料库房里都能找到,工具也都有,明儿个老丁从外地买料回来就可以来带你了。祝先生,利刃无情,上手可千万小心咯。”蔡叔叮嘱道。
“好,蔡叔管我叫小祝或者祝川都行。在‘寻间’我可是最白的白纸,多得是向大家请教的时候。”
“呵呵,行啊。”
月洞门将几间后院联结起来,转个弯跨过门就到了工作间。
隔得老远便听见工作间里嬉闹声,蔡叔道,“姜瑛这孩子活泼,平时最喜欢粘着寻艺不撒手。筱雨稍稳重些,只是碰上姜瑛,也变成个闹腾的。姜瑛早两年毕业,跟着我们两年多了,筱雨今年夏天毕业,也打算留在‘寻间’。”
“热闹些也好。”祝川紧随其后,细细打量着这几间工作间。三件工作间并排陈列一层,纷纷敞着木窗,许是趁着今天天晴透透气。从外头看去,齐整干净,宽敞明亮得很。
“我真情实感地觉得,我们应该在门口贴一个,周成景与狗不得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