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端坐在平板车上,目视前方,弯弓,搭箭,同时在灵识中观察两只劦雕的飞行方位和姿态。劦雕腹面都是鳞片,铮引的竹箭并不锋利,根本穿不透鳞片。只能等待时机,在劦雕俯冲的时候下手。
终于,公雕在绕了一大圈后,朝着铮引左后方一辆板车冲下来。铮引右腿跪在车板上,抬臂,回转上身,将弓拉满。只听“嗡”地一声,竹箭飞出,射中公雕的右眼,并斜穿头颅。公雕连声都没吭,翻滚着摔到地上。
母雕见伴侣猝死,一声悲鸣,绕着公雕转了几圈后,朝来时的方向远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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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挖运矿泥,奴隶们还要去种植园干活。据说好多世纪以前,夭兹国大部分粮食就是机器种植了,很多还是在室内。但总有些权贵人士信奉纯天然食物,这种信仰本无可厚非,只不过顶着烈日去种植园的奴隶们不仅享受不到这些食物,连基本的生存保障都没有。
铮引这才没来几天,身边病死的、冻死的、原因不明倒地而亡的,屡见不鲜。本来他还庆幸,没有从他这里得到任何有用信息的敌人留下他一命,现在才意识到,人家只是废物利用。总有一天他就和小姜一样,由筋强骨健变得瘦骨嶙峋,最终扑倒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土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你是铮将军是吧?想不到,居然把你给盼来了!”
这天傍晚,酷热随着西斜的日头散去的时候,铮引在屋外倚墙根坐着,手里抓着把秫秸在编篮子。这是他每天最惬意的时候,对他来说,做手工能减轻疲乏。却见一个留着平头、瞎了只眼的中年男子走来,在他身边坐下。
铮引闻言一愣。奴隶们大多是地狱道来的,那里居然也有人认得自己?再仔细看男人,尤其是那只绑着黑布的眼睛,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看我,”男子抱歉地说,“我该先介绍自己,我叫程峰。”
程峰……铮引想起来了。小川的父亲、泥天军上一任首领张羿,就是被程峰出卖后牺牲的。当时程峰的女儿被敌人捉去集中营,要他拿结拜兄弟来换。张羿其时已隐约察觉到程峰的不对劲儿,还是上了他的马车,任由好兄弟将自己送去敌营。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铮引曾多次回想起这段往事。他和张羿一样,对程峰没有怨恨,而魅羽则恨得压根儿痒痒。
“我是想,”那天他对魅羽说,“倘若我跟你生的女儿被敌人掳走,要我出卖朋友来交换,我会怎么做?没体会过他人的艰辛,不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人口诛笔伐啦。”
她闻言登时火冒三丈,“谁敢绑咱们的女儿,我端了他的老窝!你说我做不到吗?”
“做得到,”他笑着说,“你什么都做得到……”
此刻身边的程峰像是在想同一件事。“我知道,”他把脸埋在手中,“我不配认识铮将军,不配做人。”
铮引放下手中编了一半的篮子,拍了下程峰的肩膀。他一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片刻后,程峰抬起头。“总之,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现在只想送大家回去。锈石岭这带大概有一千来人,都送走不现实,能逃回去一个是一个。”
这倒是出乎铮引意外。“你有办法?”
“不是光我。我们泥天军在这儿原本有二十几人,这批又来了十几个,且都是身强体健的新生力量。听说敌人最近派船去荧骨岛了,下次再有这种机会,想办法溜上船,起航后把船劫了。”
荧骨岛,铮引当然不会忘,只是程峰描述的这个计划困难重重。奴隶们手中没武器不说,一个个已羸弱得跑都跑不快,还想劫持装备精良的敌军战舰?
“我听说,铮将军有天眼,”程峰靠过来,望着地上的篮子,低声说道,“这件事要成,须对敌人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我们还要依仗将军的射术和巧手。就是不知,将军是否肯屈尊参与我们的计划?”
“当然愿意效力。”铮引本已放弃同魅羽重逢的念头,现在又燃起希望。就算自己走不了,能帮几个同胞逃出生天也算值了。
程峰侧过身来,用仅剩的一只眼睛诚恳地望着铮引。“请将军放心,我们定会从长计议,不鲁莽行事。我来之前,听说他们试过一次,没成,死了不少人,也长了教训……这个计划的第一步,是请将军赢得十天后的角斗。”
“角斗?”铮引不解地问,“那是什么?格斗比赛吗?”
此时天色已暗,地上原本静止不动的落叶一片片活了过来,像是在催促还在室外逗留的人们,是时候进屋了。
“将军不必多虑,我们会做安排。请将军务必在预赛中胜出,才能被送去察葛亲王那里参加决赛。”
铮引点点头。作为修罗军主帅,察葛亲王的名头他听说过,是察雨亲王的哥哥,后者是侵略战争的总指挥。而察葛主理对外商务,难怪泥天军会想从他那里偷船。
“决赛是和什么人比试?”铮引问。
“除了锈石岭,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