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去烧点儿热水喝了。”
魅羽说这话的音调十分怪异,像只被人掐住脖子的旱鸭子。边说边从床上蹦下地,头也不回地奔出卧室。一身修为的她沿着木楼梯下楼,当中有几次差点儿一脚踏空滚下楼。
厨房宽敞明亮,碗柜里摆着成套的白色和彩色瓷器,还有琳琅满目她叫不上名更不知道用途的厨具。她漫无头绪地东摸西瞧,实则是在为自己争取平复心情的时间。刚才真担心自己的小心脏会当着那个人的面从胸腔里蹦出来。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扶着桌台在一张凳子上坐下。陌岩……这是真的吗?老天爷又是在一如既往地搞什么恶作剧吧?境初本是陌岩的分身和转世,阿赖耶识中应当存有陌岩无始劫以来的记忆。现在魂被锁住,阿赖耶识被激活了,没啥不合理的。可如果楼上醒来的果真是陌岩,怎么可能连她是谁都认不出来?
“要烧水,得先找烧水壶,”她装模作样地说给自己听。
明白了,醒来的人不是她今生结识的陌岩师父、龙螈寺堪布。这是前世的佛陀,是燃灯的弟子、释迦的师弟。百石曾告诉她,她那个陌岩在转世时,记录此生经历的命魂被他大哥瀚泽给撕扯成碎片,后来又被燃灯收集带走了。所以醒来的只能是佛国里的陌岩佛陀。
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能找回她的恋人师父。不过这样也好,她不是已经心许境初了吗?此刻她的手上正戴着他送的订婚戒指。如果他醒来后发现她又同旧情人复合,该有多伤心?他跟陌岩理论上是同一个人,可从她的角度来说,他们每个都独一无二、泾渭分明。
当下决定将这些理不清的千头万绪先放放。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炉子前,望着四个大小不一的圆圈。
“这又是什么新玩意儿?”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怎么用?从哪儿点火?”
在她去过的世界中,兜率天、空处天用的是电炉或电磁炉,南阎、修罗、少光天是老式的烧火灶台。眼前这东西有点儿像电炉,但西蓬浮国显然是没有电的。那炉子里烧的会是什么燃料呢?胡乱捣鼓一气要是爆炸了怎么办?只得拿杯子从水龙头里接了些凉水,双手捂着杯子,用上她的“自带火炉”功。过了一会儿杯中便开始冒气泡,端水上楼。
“佛陀,让您久等了,”她捧着水杯在床边站住,恭敬地说。
陌岩原本双目望天,在静静地想事情。见她回来,问:“你知道我的身份?”
她点点头,“听说过一些。”
“能和我讲讲吗?我只记得自己要下凡渡劫,并且会分身成为两个人。其他的都是些模糊的片段。”
果然,魅羽心道,只有下凡前的阿赖耶识被激活了。
他又望了她一眼。“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这杯水,你先喝吧。”
确实,她接连失血后还没来得及补充水。于是将杯中的热水喝掉大半,放到一旁桌上,在床边的椅子里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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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从何说起呢?”她问自己,尽量显得云淡风轻。她天生是个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主儿——难怪上辈子是只鸟呢——不巧的是,一旁那位心思缜密、明察秋毫。要在不说谎的情况下隐去他俩的恋人关系,并不容易。
说谎?那就更不行了。虽然她脸皮厚,也算是个有手腕的女人,经常凭着美貌与心机在男人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然而在他面前她有智商不够用的感觉。更重要的是,她不敢。
“比如,你是谁?”他提示道,“此刻为何会同我在一起?”
魅羽指了指他的身子。
“明白了,你认识我在人间的这个分身。”看吧,身体和意识还很虚弱,但这不影响他的敏锐度。“我们这是在何处?”
“在西蓬浮国,嗜血者的王国。”
他扫了她一眼,应该已留意到她昨晚长出来的长指甲和小虎牙,她的脸色肯定也是毫无血色的惨白。
“我为何会在这里?你是本地人吗?”
“我是你这个分身的未婚妻,他叫境初,”说着,她左手拇指下意识地触了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先把界限划清也好,免得她掌握不好分寸,做出对不起境初的事。“他几天前受了重伤,只有来这里才能救醒他。”
“哦,”陌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看到醒来的人是我,岂不是很失望?”
失望?她在心里苦笑。他可知道为了找他,她曾上天入地、几乎踏遍三界六道?然而她是个刚强的女人,同她的兮远师父一样,受伤后只会像孤狼一样躲起来舔伤口,绝不和人提起。
“失望嘛,肯定是有一点点的啦,”她大大咧咧地说,“不过我同佛陀您本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你在佛国见过我?”
“听人说,上一世我是你的鸟。”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鸟……你是说,是我养的宠物?”
“唔,差不多吧,具体细节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