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家的路上顺手买了猪肉和白菜,还有蜜瓜和西瓜。晚上打算让请来的阿姨做顿饺子,到家的时候却觉得身上的每个关节都开始隐隐作痛。
床头有青杏日日备好的保温杯,水壶,退烧药,温度计,实在是脱力无力后,我浑浑噩噩的躺上了床,测体温。
39度3。
紧接着全身开始发抖,我身体里的骨头都好像在开始回颤。
其实还好,我都能承受。
我不需要谁来照顾我,未来这样的日子有很多,我会生病,会做手术,会孤零零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一切都是我在提前适应。
“长公主,您一个人住,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您要是突然生病了怎么办?”
“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在前天,我催着青杏快快出门,好好的去和自己的新婚丈夫度蜜月。
我不是走到今天才懂的,爱和被爱我都不需要。
吃力的起身去卫生间,卧室外的走廊里,我看见窗外灰蒙蒙的,四处笼罩着漫无边际的细雨和浓郁的雾气。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觉得很熟悉。
昏头昏脑回想的时候,想起来了。
今天,是要给父亲烧纸钱的日子。
烧纸钱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父亲走的那天,火苗特别大,风也特别大,我站的地方成了火铺的路直至火烧尽。
现在也一样。
“这一次我真的走啦,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
面如平湖似平常,惟心幽郁渐癫狂。
他们说,父亲死的时候我太冷静了。
其实,不是那样的。
就像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大人是不会哭的。但父亲走的那天,我看到了硬汉一样的钟叔一个人在房间里抱头痛哭。
“门后训子棍犹在,堂前再无唤儿声。”
烧着纸钱,细细想来,我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什么错误的决定。我不需要做出什么改变。我喜欢现在的自己,也没有需要重选的路。
“父亲,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烧着纸钱,本来是没有风的,突然的就刮起了一阵风,卷起了烧过的纸钱的灰。
我想啊,是不是父亲真的来拿钱了。
熏烟无故吹向我,我熏得止不住的流出了眼泪,是不是父亲在借着熏烟,在无形无状中,想再与我对视呢。
说起来奇怪,我真的觉得奇怪,为何我往哪里躲,火焰就往哪里吹,烫的我侧脸疼的不行。我在想,是不是生死两隔,父亲的触摸对我来说是禁忌,所以摸一下我,我的脸才会那么疼。
“你生重病了,该回家了。”
我懵懵懂懂的抬起了头。贺世安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衣服很衬他,他很适合穿这种深色的大衣,即使他戴着黑色的口罩,我依旧能感觉到他的脸很臭。
我失笑,哪有这么夸张。不过是个小感冒。
贺世安没再说什么,他只是牵过了我的手,将我背在了背上开始走了起来。
路过光明路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我们小时候经常坐的滑滑梯公园。看起来是正在进行着工事修整。
“贺世安,你看。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工,倒是没有乱七八糟的防护栏了。”
眼眶泛热,很苦涩。
在我没察觉到的地方,时间抹去了所有父亲存在过的痕迹了。
睁开眼,满目洁白。
是我家卧室的天花板。
“有舒服一点吗,喂你吃过药了。”
“……我想听故事可以吗,贺世安。”
我侧过头,我看见贺世安的眼里包含着银河,有着天上繁星的闪烁。
“我小时候有很多秘密。”
“小时候,我以为蜜蜂采蜜会拎着小桶。”
“小时候,我以为闭着眼趴在手臂上就可以看见宇宙。”
“小时候,我以为数字都是有性别和个性的。”
“小时候,我以为冰水是尖尖的,温水是圆圆的,烫水是不规则又扎扎拉拉的。”
……
我静静地看着贺世安,听着他说话。
怎么说呢,或许,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你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但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既想退出他的生活可你又不能真的失去他。
爱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太清楚,更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不过这一刻,我却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由意志杀不死我对贺世安爱的感觉。
“年年,我知道你信奉‘自由至上’,可自由也意味着孤独与责任。我知道你愿意一直面对着孤独,但我也希望你能够肩负起爱自己的责任。”
贺世安的话总是那么的神奇,像是温柔的手在慢慢抚平我内心的褶皱。像是海浪和风沙共舞,月亮和日光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