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 在一起的那几年,陈泊闻曾明确表达过对于“老师”这个词被演艺界滥用的厌恶。 他说听人这么开口时,总能察觉到莫名其妙的滑稽感。今晚这人却一反常态,口吻轻佻地喊她“覃老师”。 覃真不清楚陈泊闻的用意,但拒绝场面变得更加奇怪,故而只是眉眼清淡地放下手中的汤匙,回望过去:“当然可以。” 空气中有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向瑜在暗流涌动中托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大戏,状作认真模样,备受瞩目的陈泊闻却在下一秒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其实也没什么可讲的。” 他重新掀开骨瓷盖子,低下头来,漂亮面孔隐没在氤氲汤雾中:“说到底,还是要感谢当年覃真老师的不抛弃,不放弃。” “正因为她的坚持,我才能得到出人头地的机会,被各位看见。” 不抛弃,不放弃。 覃真长睫微颤,坦然接受陈泊闻的讽刺:“哪里是我的本事。” “陈老师是金子,落到谁手中都会发光,我的出现只是巧合,这世上欣赏你的伯乐还有很多。” 陈泊闻抬起眼皮,看向咫尺之遥的旧日爱人,心想,她总是如此,总是明里暗里地提醒着,她只是自己人生中可有可无的庸常过客。 “可我即便是金子,也依然左右不了覃真老师的去留。” 胸腔中的愤怒愈演愈烈,他挑起长眉,轻飘飘地扔出一颗贴着不甘心标签的炸弹,炸得所有人闻言怔愣。 覃真的心几乎要在下一秒跳出来,她僵硬地坐在那里,于黑暗处紧紧地扣住手指,竭尽全力才摁下当场离开的念头。 陈泊闻想做什么? 做了这么久的艺人,他难道不清楚这种模棱两可的对白在有心人眼里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怎么,他是要在今晚同她撕破脸皮,不管不顾地掀开所有历史么? 温柔烛火在玻璃灯罩内明明灭灭,向瑜的眼睛则在晦暗中越来越亮,她似乎察觉到真正有趣的事情,当下只需要抓住露出马脚的其中一方。 但有程咬金在半路杀出—— “陈老师是金子,自然不愁赏识。” 自饭局伊始便不曾开口的沈伽一笑了笑,他接过烫手的山芋,为这场面降温。 “但SJ实在需要覃真姐这样负责的经纪人,不然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真要稀里糊涂地淹没在群英中了。” 谁要离开,自然有谁离开的道理。更何况,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人往高处走,谁还能指摘? 陈泊闻的称呼是覃真老师,沈伽一则不客气地叫覃真姐,孰亲孰疏,在场各位不是傻子。 总谈过去有什么意思,今时不同往日了。 话音落地,席上人人沉默。 覃真微不可查地松开一口气,向瑜神色中的迫切尚未散去,陈泊闻则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他定定地瞧着沈伽一,像头一回认识这位好好先生,修长指节敲打在平滑桌面上,精致眉宇间袒露浓重郁气。 还是昌禾率先抛出和气:“相处这么久,这回总算领教过伽一的好口才,现在年轻人都很有长进啊,不光戏好,其他也不错!” 有导演在前头架桥铺路,其他人见状也热热闹闹地玩笑起来。编剧再次夸赞沈伽一平日好耐性,说这年头善于等待的年轻演员不多,他是其中一个。 向瑜趁机推了推陈泊闻的酒杯,冲他眨眨眼睛:“作为前辈,你不夸夸?” “后生可畏。” 停顿半晌,陈泊闻松了肩膀,垂下眼帘,他懒散地挪开自己的汤盅,就要跳过这没滋没味的阿谀奉承,有人却不给机会。 “您过奖了,我稚嫩得很,很多东西还是要向陈老师学习。” 沈伽一笑着冲昌禾推辞,又将视线投至被突兀点名的陈泊闻身上,口吻期冀:“希望在不远的未来,能向前辈看齐。” 这是心愿吗? 这是挑衅。 陈泊闻索性捏住餐刀,似笑非笑:“很多东西是学不来的。有些成就需要运气,有些则需要缘分。” 话闭,他低头切开温热的牛肉,将沾染血腥的美味添进口中,不再留意这席上的任何一人。 - 鸿门宴结束的时间得比印象中快。 覃真借口工作走在最后,沈伽一同向瑜则在前头聊天,“向老师方便透露,与陈老师是怎么认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