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十六年夏,圣上急召,沈家军速速归京,不得有误。
塞外进京的官道上,车马声隆重,隔着老远就能看见鲜红的旗帜迎风飘扬,旗帜正中是一个龙飞凤舞的“沈”字,此车队正是沈家军。
打马领头的是大将军沈澈和他的两个儿子沈北沈南,三人此刻驾着马,一边赶路一边闲聊。
沈北道:“咱们在塞北过得好好的,也不知圣上此次急召所为何事?”
沈南笑道:“管他呢,能进京可是好事,塞北女子我都看腻了,一个个凶神跋扈的,哪有京都女子娇俏温婉可人?”
沈北点头:“那倒也是,你看咱们小妹,那叫一个混不吝,天天非吵着要去寻她那什么救命恩人,还想以身相许。啧,就她那一拳锤倒壮汉的实力,哪个正经公子敢娶她?人家娶媳妇又不是来讨打的……”
沈南听了顿时咧唇笑了起来,一旁的老父亲沈澈听他俩这么埋汰自家闺女,当即赏了沈北一个暴栗:“怎么说话的?那可是你们亲妹妹,不许胡言!”
沈北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爹您这就叫自欺欺人,酥酥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再这般纵着她,迟早胡子都给您拔掉……”
眼看沈澈的冷眼已经飘了过来,沈北立马噤若寒蝉。
沈南见状也忙转移话题:“对了,今日怎么没见酥酥同咱们骑马?莫不是改了性子?”
沈北顿时接话:“怎么可能?昨日她可还吵着要去找她那画像里的小哥哥,压根不肯同咱们进京……”
此话一出,沈澈的脸色瞬间一沉,沈南也暗叫不好。
沈南当即掉转马头往后面的女眷车马走去,一把掀开妹妹沈酥的车帘,里头早已空空如也,连她平日里从不离身的妆匣也没了踪迹。
沈南丧着脸回禀父亲:“爹,小妹她跑了……”
“混账!”沈澈气得脸色发黑,当即就要掉头追人。
沈南忙拦住他,劝道:“爹,圣上此次急召耽搁不得,不如咱们留一小队人马先寻着,等归京之后再做打算。”
沈北也跟着劝道:“是啊爹,咱先进京再说。况且小妹她肯定也不是一个人跑的,有春桃跟着她,还怕人欺负她不成?”
兄弟二人来回劝说,总算是打消了沈澈掉头追寻的念头。
沈南暗自松了口气,瞧了眼西边,心道:酥酥啊,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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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西洲城内。
热闹的街市上人影攒动,沈家小妹沈酥此刻正领着婢女春桃在城内游走。
七年前,沈酥失足坠崖,挂在崖下的树枝上,幸得一少年路过相救。那少年模样生得十分俊俏,温声细语,文质彬彬,叫她一记便是好多年。
后来情窦初开,她更是将对方视作心上人,发誓定要寻到对方,然后再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来个以身相许,与之成为佳偶……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她寻了对方七年,至今连人家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清楚,就连唯一的画像都是她苦磨画技多年,勉强画出来的。
不过沈酥瞧着画里唇红齿白容貌翩翩的小哥哥倒是十分满意。
春桃是没见过她那救命恩人的,她只见过自家小姐从一开始画的鬼画符一路练成后来这般精湛的画技,这其中的曲折离奇,使得她总觉得小姐定是在刻意美化那人,毕竟小姐最初画的画像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春桃至今仍想劝她回头:“小姐,这么多年过去了,您难道就不怕对方长残了?”
沈酥不以为意:“怎么会呢?小哥哥当年便生得这般好看,长大了也只会更好看。”
春桃不死心,又道:“可要是他长胖发福了呢?就像村口的胖子,体重三百多斤……又或者,他早已娶妻生子,是个浪荡子——”
春桃的话还没说完,热闹的市集突然传来惊呼,紧接着人群纷纷向街道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沈酥被人群挤压着,回头问春桃刚才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春桃正要重说一遍,就见有一人驾着匹棕褐色的马自人群尽头处走来。
那人一袭锦色衣袍,头戴玉冠,面若冠玉,丰神俊朗,器宇轩昂,宛如遗世独立的仙尊,让人不敢轻易亵渎他的美色。
春桃从未见过这般清俊冷冽之人,不由得脱口而出一句“好俊”。
沈酥只当她是在夸自己的小哥哥,当即眉飞色舞起来:“可不是么,我的小哥哥自当俊俏无比……”
沈酥不经意地回过头,刚巧瞧见那人从自己眼前打马而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可对方那俊俏的容颜却瞬间在她脑中定格。
她呆滞地盯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随即才猛地反应过来,拿起画像对比,与一旁的春桃商讨。
“春桃,你瞧见没?方才那人与我的小哥哥长得好像,是不是?”
春桃望眼欲穿,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背影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