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读学士。
或许于京中,四品官听起来不算什么,但“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到了这个位置,再向上走,是詹事府詹事,然后便是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的官衔。
再往后,可就是入阁了。
这是一条通天之路。
相应的,祁晏更忙了。
有时候夜深回来,一身凉气上床,她模模糊糊醒过来,摸着这人眼睛下面的青黑都开始有些担心——
他不会猝死吧?
又觉得不好打扰人上进。
所以迟筱想,还真是应了那话了。
平时想不到,只有遇事才会盼着,天上确有存在的神佛。
听见她质疑,许晴然摆手,“心中祈愿,神佛自会聆听。”
“心诚即灵,不挑剔地方。”
好家伙。
迟筱看着手里的平安符,突然就觉得好像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业务广而不精啊。
先在宫门落锁之前把许晴然送回了宫里,迟筱才慢悠悠坐上马车,回去公主府。
走到御街上,她碰见了个“熟人”——单方面相熟那种。
一辆看起来要朴素不少的马车退到路边,空出一条路来。
迟筱行过的时候,正看见江采薇被人从车上扶下来,低头朝她行礼。
“……”
自觉没啥好说的,她便只是点了点头,放下帘子,“今日天冷,寒风苦雪。夫人不必如此,早些归家去吧。”
萧凌肃为人板正刚直,哪怕有岳家提携,升迁的速度还是不尽如人意。
翰林院虽清贵,但俸禄微薄,在上京万金散去如流水这般的地方,更是不经花费。
他又不肯折腰,受岳家支持。
一条官路,上下皆要打点。
现观江采薇,穿得只能说是整齐干净,但远不及昔日在宴会上,观她那样的秀美灵气。
迟筱阖上眼。
终于到了公主府。
自从天冷了下来,秋梨翻找出好几件雪狐皮作的披风,还有各种厚衣给她裹上,连行动都有些不方便。
大观寺在山上,迟筱便没披上,只穿了大红对襟缎子袄,下面则是深色的绸裙。
正当她慢吞吞想从马车上下来,便有双手伸到她面前。
抬眼一看,便撞入了一双含笑的眼。
祁晏一手撑伞,扶着迟筱下了马车。
他敛着眼,将落在这一片雪地里,明艳动人却看着也冻人的妻子笼进身披的狐裘之中。
温声道,“今日是去了哪?连衣服也不好好穿上。”
和他并肩而行,飞扬下的雪,便都被挡在伞外。
迟筱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避重就轻道,“你今日下值这么早?”
居然还有时间换衣服?
祁晏罕见的没有穿着官服,反而是一袭青袍,外面披了件狐裘,衬得他更是挺拔落拓。
面上是如同往常般的温雅笑容。
他们走进府中,侍从便都各自散去,留这对夫妻单独相处。
穿堂风过,祁晏将伞更往旁边人那里偏了偏,轻轻拂去右肩的雪。
他横了在那装傻充愣的迟筱一眼,“确实早。”
早的天都黑了。
“不这么早的话,又怎么能刚好碰见殿下呢?”
迟筱:“……”
她使出了装可怜大法,“我头晕。”
“你摸摸我。”
抓住青年的手往额头上摁,迟筱说着说着,突然小声起来,“等等,好像真的有点烫……”
与额头相抵的手背触感温润,属于对方的体温透过接触的一小片皮肤迅速传递。
明显感觉到这温度的不对劲后,迟筱心想,完了。
再一看,青年脸上的表情已然沉了不少。
等到进了屋,被烧热的炭盆烘得暖洋洋的空气猛然一激,她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扶着她腰的手更收拢了些。
抬头晕乎乎地和皱眉的青年对视,迟筱难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美人含怒,依旧风华绝代。
祁晏叫人,“喊太医来。”
没心思再就之前的话题“兴师问罪”,他要了盆水,拿帕子沾湿后慢慢帮迟筱擦着。
太医还要一会儿才能来。
有侍女煮了姜汤来,祁晏监督着她喝完,便让她披上大氅,拥坐在火炉边上。
迟筱靠在他肩头,觉得呼吸间的热气都能蒸熟一个鸡蛋,“你还是离我远点吧,小心过病给你。”
祁晏看她烧的迷迷糊糊的,还一副担心他的样子,活生生气笑了。
手拢得更紧,他低声道,“为何不好好照顾自己?”
哪怕生气,祁晏的声音都是不急不缓,他敛去了脸上的情绪,看着迟筱微微皱眉。
他脸上是不赞同的神色。
迟筱蹭了蹭他,露出一个有别于平时的、浅浅的笑容。
唯有姝色不减。
她摸了摸,拿出来一个黄纸叠的符,“我去了大观寺。”
“这个给你,据说是方圆百里内最灵验的平安符。”
短短时间,鼻音便重了不少,迟筱靠着祁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