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地远,一个月紧赶慢赶,才有祁氏族人在婚礼开始前赶到上京,随上礼。
至于祁父,据说生了场病,躺在床上静养。
他强撑病体,挥笔写了篇告上表。
内容自然是先赞美皇帝恩德云云,然后告罪自己生病生的不是时候,以至于错过这个大喜的日子,最后再表了下衷心,祁家忠君不二等等。
概括来说是这样,但真落笔不会这么直白。总的来说写的很好,文笔动人,字字含情,不用多久便已经在天下读书人间疯传开。
清河祁家,堪称读书人中的顶流。
舆论效果非常好。
于是,问题不大。
景帝体谅他不耐舟车劳顿,颁了旨特许他不用前来。
但这不影响上京有名有姓的家族都派人来了婚礼,以至于公主府前院吵闹到连在后院的迟筱都隐约听得到。
迟筱庆幸她不用像后世看到的那样,跟着祁晏去前头一同招待宾客。
想也知道这有多累人。
但是,还有个问题。
烛泪顺着身形瘦长的蜡烛滴落,摆在窗沿下的铜漏壶传出滴答声。
迟筱被秋梨扶着坐上床沿,雕花大床上早被撒满了枣子花生等各色坚果。虽说时人眼里这些都代表了美满祝福,但对于要在这床上坐许久的新娘本人来讲,除了硌人……
便还是硌人。
很快有捧着点心碟的侍女鱼贯而入,一张小桌子被铺开在迟筱面前,看到全是吃食,便有机灵的侍女端来了茶放在一边。
可能是考虑到现在是特殊情况,这些点心做得都很小巧,甚至不用担心会弄花口脂。
味道不错。
秋梨帮迟筱扫开了那些坚果,还支了个枕头让她靠坐在床头,轻声细语道,“殿下,驸马还要些时候才会来,奴婢就在门外,有事便唤奴婢就是。”
说完,她便领着人退了出去,轻轻将门合拢。
迟筱:“……”
太贴心了。
但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这里是公主府,一应下人做事自然都紧着她来。
迟筱掀开盖头,目光随意一扫,便看到名家书画、金银玉饰,错落有致地摆了一屋,豪奢却不俗气。
系统嘎嘎的笑声便又在脑海里回荡开。
【吃软饭】
瞧这样子,多少有些道理。
迟筱心想,希望祁晏不要介意。
毕竟如果可以,她希望能一直这么有钱。
过了会,小桌子让人撤了出去。
迟筱饿了一天,饿过头了反而没什么想吃东西的想法。只是斟了几杯果酒,酸酸甜甜的,喝完觉得没什么,现在就有点上头。
等祁晏走进来,便闻到一室酒香。
源头来自床边坐着的端庄身影。
越走近,果酒甜甜的味道混着熏香,便越发浓重了起来。
房间里已经没有人,只有铜漏壶传来的极有规律的滴答水声,以及期间夹杂的灯花小小的爆裂声。
“……”
迟筱算是明白了空腹不能饮酒的道理。
突然的光线传来,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就感觉眼角有水珠滑落下来。
盖头被挑开。
困顿的感觉随着泪水一同被逼出,再睁开眼,火红的衣摆占据了迟筱所有的视线。
她慢吞吞仰起脸,哪怕都是红衣,但迟筱理所当然就觉得,穿着婚服的祁晏铁定比那日游街的要好看许多。
一只手落在她的脸侧。
温凉的手心被沾染上热度,本就觉得有些热的迟筱微微侧脸,贴上凉意的来源。
眼角的湿润被轻轻抹去,眨动的眼睫扫过手指,祁晏抿住唇,他捧起掌心里姑娘的脸,有些困惑地问:
“为什么要哭?”
迟筱和他对上视线,发现这人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酒气在眼尾晕开一片薄红,纤长的眼睫垂下,盖住了那双平日沉静的眼睛。
喝醉了?
她有些不太确定。
但可以看出的是,青年实在是有着一副好相貌,哪怕是酒气于其上熏染出的都是一派勾人的稠艳。
迟筱听到祁晏微哑着嗓子,固执地问她为什么要哭。
那声音像是其内藏有着一把小勾子,让人觉得耳朵都跟着开始发痒。
迟筱眨了眨眼,被突发的恶趣味驱使,只是问他,“夫君,你可还能再喝合卺酒?”
祁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回身拿来两个酒杯。
合卺酒,即是交杯酒。
酒杯斟满,清亮的液体倒映出两人的样子。
说实话,酒并没有什么好喝的。
只是迟筱在喝的时候,近距离望见祁晏垂着眼睛,以及他因为酒气而熏红的脸,觉得有被美人的美貌煞到。
呼吸一瞬间交错。
“失礼了。”
手指温和地插进她的发间,极为耐心的、一点一点拆解开那顶华美至极多同时也重的让人难受的凤冠。
金属表面映射着烛光,流光华彩。
凤冠和金钗放在了一旁,乌发彻底披散下,像是流水般一瞬倾泻散在床上。
脖子再没了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