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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霁(一)(1 / 2)

冬夜月悬,大雪初下。

平城内凄风徐徐,仿若沿途有鬼魅经过,“呜呜”的风声里,不知是否夹杂着女郎们的哭泣,这已经不知是这座古城经历的第几次战争了。破旧的城墙还屹立着,原本该紧闭的城门却在此时大敞四开,战马扬起的雪屑呛得人喉咙腥甜。

沈婉裹紧棉衣,望着手背上的雪粉微微蹙眉。

这是三国交界之地,平城。赵国与代国常年交战,各处战火平息不到一月,难民四处逃散,百姓们饱经战火摧残,城内饿殍数不胜数,这里成了孤城。

而她,也不该在这儿。

赵国地广人稀,三人抽一兵,半年前她的父兄皆从军护国。当两国休战,将士们回乡屯田时,她却迟迟不见父兄身影。归来的士兵们有的说是死了,有的说逃了,可她都不信。

抵达边关,却在难民口中听闻了魏国将领的模样。

络腮胡,脸上有横疤,耳垂生黑痣,天下再寻不到这样特别的人,是她的阿父2无疑。

成为魏国将领,在她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前朝还在时,天下大统,那时的沈婉还未出生,她的父兄皆是陆老将军手下将士,直到南渡之战后,大军战败,不知将军所踪,而后前朝渐渐覆灭,天下被分为十二国,他们一家成了赵国人。

这次魏国领军的主将,难民们所言,正是当年老将军的儿子,陆凉。

沈婉自幼便知,父兄虽委身在村野,多年执念一直都在陆家,她也没想过,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不知父兄为何没传来消息,但她深知父兄不会弃她而去,便想自行前往魏国。

辗转许久来到此处,却从未想过,平城竟是这般模样。

城内残垣断壁,礼崩乐坏;城外横尸荒野,人饥相食。

为了活命,她褪去衣裙,粗布麻衣,面涂黑土,几乎看不出女郎模样。

不知何处传来凄惨的尖叫,身旁的难民眼冒绿光,闻声而动。沈婉绝望地阖眼,快步向远处跑去,在落雪时匆匆回眸,残雪消融在血泊之中,滚烫的气息迅速在那棵梅树下蔓延,人们奸笑和哭喊震耳欲聋,让人浑身惧颤。

看啊,寒梅雪,不在水面,竟有了倒影。

直到热气消散,沈婉越走越远,再见不到一丁点儿梅花的影子,才停下脚步。

腥甜的气息在胸膛翻涌,使得她大口地喘着气,环望四周,身旁有无数一样的人,无一例外,都生怕成了雪中寒梅。

慌乱间,沈婉的手被一老者握住,她迅速将手抽回,警惕地看着他。

谁知老者却从腰间拿出一根银簪,塞到了她手里。

“我知你是位女郎,与我早逝的孩子年纪相仿,便注意你许久。但我再走不动了,该与我儿团圆去了……”

老者的嗓音嘶哑,到后面嘴唇蠕动,再听不清一字,在沈婉眼前轰然倒下,躺在地上竭力喘气。

沈婉杏眸微缩,刚弯下腰,四面八方涌来了许多人,咧着血口,和凶兽无异。

手里的簪子刺骨的冰,在她将要被挤到边缘时,老者又艰难地看向了她。

沈婉崩溃喊叫着:“别碰他!别碰他!”

可惜毫无作用。

他们听出这是女郎的音色,各色的目光开始往她身上聚集,沈婉后退了半步,宛如静湖的眸子里,渐渐显露了破碎感。

直到那根银簪插在了凶兽脖间,凶兽瞪大了眼睛,了无生机。

寒梅在她手腕盛开,滴滴答答又落在雪上。

沈婉跑了,凶兽们一拥而上,还在相食同类。

她没有想杀他,人却被推了过来。

没人再敢靠近她,尽管她努力擦拭血迹,杀过凶兽的银簪却让人望而却步。

雪,忽下忽停,沈婉哭过,脸颊睫羽上皆有了白霜。

她不是第一次见人饥相食,初时悲痛惧怕,到后来麻木绝望,只用了半月时间。难民里,倒下或生病的,都是如此。不是没想过救人,只是自身难保,稍有不慎,便再见不到父兄。手中的银簪,却将她从麻木中唤醒,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战火。

可她从未想过杀人,一只凶兽倒下了,还有前赴后继的凶兽,又怎能制止他们的行为。

沈婉已不知如何是好,簪子被她藏在雪里,胡乱地用雪掩盖着身上的痕迹,到后来她忍不住吐了,满脑子浮现着老者与那人的脸,苦胆的味道让她几近崩溃。

未等她想明白,就听见有人叫喊着。

“前面在打仗!魏国去不成了……”

沈婉抬头,水眸颤动,望向远处。

再有几里,就到魏国境内了,赵国与代国刚刚休战,怎会又起战事?往南是国土最大,占尽中原的齐国,魏国弹丸之地,又怎敢应战?

沈婉不是寻常女郎,虽生在村野,父兄却尽力教她诗书,不但识字,也听过许多军事见闻。

赵国北有代国,东有魏国,南有齐国,西方暂且不提。平城一直都是赵、魏、齐的交界之处,敌军骚扰,叛军起义,皆在此处。但赵、魏两国,哪敢与齐国真正一战。这本不该她关心,可欲去魏国寻父,战事刚起,恐怕难以入境,况且面对虎狼之师,父兄安危让她难以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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