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根儿下,三伏天酷暑日长。连路边的叭儿狗都无精打采的吐着舌头。临街的铺子里,三丰茶楼却人声鼎沸。
客人的桌子上,瓜子果脯满铺了一桌,甚至都来不及填进嘴里,就要忙不迭的打开茶碗子来喝一口茶压压惊。听的人聚精会神,讲的人眉飞色舞。
那说书先生许是累了,嘴上都泛了白沫。只见他不慌不忙的示意众人稍安,将跑堂顺势倒给他的一杯温茶一饮而尽,末了青衫一挥,大有挥斥方遒之势。
“今天,咱们就接着讲那麒麟卫!”
“要说这麒麟卫呀,那可是自炎宗皇帝那时候兴起的,当时跟着炎宗皇帝起事的那帮人,现在哪个不是根基深厚的世家。可惜世事无常,起落沉浮也是定事。
可独独就是这麒麟卫,到现在仍旧地位超然,那可是是皇帝的近卫啊!想当年,麒麟卫一出,大街小巷的媳妇婆子们都要羞红了脸,争相去看我大魏的好儿郎,个个的劲腰猿臂武艺超凡——”
底下有人起哄大笑:“还不是看脸!”
随即有人反驳:“ 话可不能那么说!想当年炎宗皇帝带领多少军队横扫北漠?当时麒麟卫可是先锋骑!骁勇无比,当时的麒麟卫首领直取北漠大将齐木的首级,为我国朝除了一大隐患!”
说书先生只笑眯眯的任由底下看客你来我往的争论,末了道:“诸位看官,咱们可不能一概而论。当年天下大势尽归本朝,咱们炎宗皇帝尽得人心,不知有多少能人异士尽皆收归于麾下,又有多少少年儿郎,争相跟随。
麒麟卫乃天子近臣,尽是亲信,为陛下的亲卫。想当年是何等的风光,当时麒麟卫又分一明一暗。明则现于人前,独成一派,统管诏狱,其中佼佼者不知几何!
至于这暗队嘛……”
“那还用说么!有性急的抢先道:“肯定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啦!”
说书先生慢悠悠呷了口茶,笑而不语。
“也不能这么说,不过,刚才那位看客可没说错,这麒麟卫啊,官眷子弟无不趋之若鹜。时日长久,加上朝代更迭,自然跟炎宗皇帝时的鼎盛光彩没法比,不过就算到了本朝,一点倒是至今未变,那就是——”
“什么呀!这老儿说一出卖弄一出!”
说书先生笑呵呵的向下面作了个揖:“看官可别急呀,我不是说了吗,就像方才那位看客所说,从始至终这看脸一途,从未变过呀!”
底下轰然大笑。
跑堂的几个小厮忙的满头大汗,还有几个帮闲不断的从外面带来云腿烧鸡,茶饼果脯之类,多折了几个钱售与大堂内要另买吃食的客人。
而在茶楼外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穿着青布衫的小个子少年躲懒似的,倚在雕花窗棂旁,那里正好是个阴影处,日头刚好在他脚上干净的方口布鞋上停住。
“老板,快出炉了没有啊!”
“快了快了!”
胖乎乎的店老板飞快的把提来的新炭铲进炉子里。腰间系着的白色围布上,横七竖八的沾着几道油渍。
少年无聊的踮起脚又往的炉子里看了看,只是里面黑洞洞的,只能看见若隐若现的火光映着着炉壁。
“吴小哥当真是好口福,今天这鸭子又肥又嫩,刚刚好!”
那小哥脸生的白净,日头照着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嫩生生的桃子似的,笑起来分外喜人。只是眼下两团淡青,看起像是没睡好的样子,有些孱弱。
“那是老板你手艺好,不然怎么能让我隔三差五的就想着这一口呀!”
少年笑眯眯的说:“这烤鸭子几天不吃嘴里就清淡,待会儿春饼多送一摞,我晚上好配着粥吃。”
老板豪爽的应了。又拿围布擦了擦大掌,特意到后厨去拿了个小陶罐递给他。
“新晒好的酱,多给你舀了两勺,吃完再来拿。”
小哥张嘴说了个“好”字,却被后边茶楼又一次的起哄声给掩盖了下去。又有客来,胖老板忙得飞起。
那小哥儿只好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向里边望去,只见窗口内人影攒动。说书先生的嗓音清亮,一字不落的传过来。
“都说万物兴衰有度,如今咱们这代麒麟卫,不是又兴起来了吗!
想当年夺嫡之乱,陛下年幼得封储君,是麒麟卫一路护持才得以在乱局中保全性命,顺利到达京城。得先帝册封亲身教诲扶持登基为帝。
当年众王之乱的余孽未清,先帝被害乍然崩逝,北漠又趁机作乱,陛于逆贼兵乱中登基,何等凶险!
平兵祸,肃朝堂,到如今四海升平,这中间麒麟卫的功劳,举世皆知啊!”
角落里不知有谁嘟囔了一句:“朝廷鹰犬罢了。”
被埋没在巨大的起哄声中。却一字不落的落入少年耳中,少年无所谓的撇撇嘴。
正好胖老板将烤鸭用铁签子提出来。色泽金黄,脆皮油亮,香味争先窜入鼻孔,少年眼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