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时,简宁就十分有眼色的给屋内都掌了灯。
桑榆面无表情的翻着批文。偌大的殿堂内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翻书声。
简宁和红鹭对视一眼,小声道:“公子今晚不回宫中去吗?万一陛下有宣召……”
红鹭更是直接:“公子不去看看?”
众人心知肚明,要桑榆去看的是谁。
红鹭有些气不过似的嘟囔着:“好没良心的小子,咱们惦记着他,他倒好,招呼都不带打一声的,连个话都没有。兄弟白当了!”
简宁听得这话,怜悯地瞧了红鹭一眼,扁扁嘴,到底把想说的咽下去了。
明明连吴忧自己都不屑于瞒着了,怎么这人还没发现自己一直称兄道弟的是个女郎呢?
桑榆看了红鹭一眼,平静道:“他又无事,去看什么?乌日木已经死了,圣珠自然是无用。北漠的那帮人如今忙着争权夺利还来不及,哪有空会顾及圣珠之事。
他想要回去也是理所当然。”
“况且是我允许的。”
简宁看着桑榆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公子大皇子去青云巷了。”
“嗯,”桑榆并不意外,青云巷的消息还是他告诉大皇子的。
“他问过我了。”
简宁难得绞着手指,一脸为难。红鹭看不下去,忍不住问:“还有什么?”
“……看大皇子的样子似乎是要留宿。如今和吴忧在院子里……”
屋子里的人不由自主的竖起耳朵。
红鹭更是急着催促:“你倒是快说呀!”
“泡……泡……脚来着!”
“啪!”
手里的书册被桑榆重重地放在桌上。
青云巷。
院子里的石桌早已经被重新收拾了。吴忧和大皇子隔着一个石桌,一人一边并排而坐。石桌上,一炉热水正慢慢的烧着,里边的炭火忽明忽暗。像极了吴忧忐忑又有些懊恼的心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出的什么风,总归是无事可干,她这小院头一次有这样陌生又熟悉的客人来,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招待。只好一面说话,一面整理起东西来。刚摸起箩筐里的药包,却不妨大皇子好奇,说是味道很是独特。
吴忧当时愣了一下。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药。里外翻翻,正好附了药单子。原来跟宫里的太平方差不多,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拿这个泡脚可以祛寒。然后她说了一句让她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的话。
“要不要分你一包?”
大皇子:“……”
吴忧:“……”
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大皇子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从善如流到的应下了。
硬着头皮接下的结果是吴忧贡献出脚盆和药包。又添火加柴,烧了热水。两人对着夜里秋风习习,沉默的望着月亮……泡脚。
就挺奇怪。
大皇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这么出宫来,治病的事儿怎么办呢?可还难受,药呢?药可还够?”
“有的。”吴忧拍拍身上不离身的荷包:“暖金香,我都带着呢。”
说到暖金香,大皇子不由感慨道:“缘分当真是奇妙,宫宴之时,你我虽未曾见面,可是多亏有你冥冥之中帮了我。
我那时便想准备谢礼来着,桑榆当时跟我说,你最喜欢暖金乡,我还当他是笑谈,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吴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手支在石桌上,拖着腮惆怅:“暖金香什么都好,就是太贵。你说贵就贵吧,吃了就没了。倒不如老胡家对面的那家膏药铺子实惠。”
大皇子失笑:“是我孤陋寡闻,这二者有何联系?”
“省钱呀!”吴忧一怕大腿:“大皇子不知道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平时有个头疼脑热都爱买膏药贴了使。
尤其是冬天。稍微烤一烤就行,白天不想贴了便揭下来,灵活的很,况且可以反复用。想想吧,几个大钱买了膏药来。能反复用上多次,即便是不见效果,心里也是觉得它是有效的。”
大皇子感慨道:“民生艰难不易。是我少见多怪了。”
“嗯,那倒不是,主要是百姓们过日子节俭惯了,又不是大户人家。能反复用,就跟占了便宜似的。”
吴忧扭过身指着堂屋正厅里挂着的那把琴,兴致勃勃道:“这就是我先前说过的那把琴。”
大皇子点头:“我先前进屋的时候看到了,这上面的套布似乎没有拆过。是你母亲的?”
“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也没见嬷嬷谈过,好像是嬷嬷的。”吴忧摇头道。
大皇子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还没问过你的生辰?”
“我啊,”吴忧笑了笑:“我没有生辰,因为嬷嬷说我的命要瞒着老天,所以我自己也不知道。你说奇不奇怪,很多人都知道自己从何处来要到哪里去,可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