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放下杯盏,看了桑榆一眼,笑道:“确实如此。”
低头浅笑,却不妨碍眼中落寞之色一闪而过却叫吴忧给看到了。
“不过是少时相识罢了,后来各有因缘际遇。”
“明白明白同窗之谊嘛。”
大皇子笑了笑,没有说话。桑榆饮尽了杯中酒,淡淡道:“我们是一起饿过肚子的交情。”
“的确如此。”大皇子垂下眼睛自嘲道。
“今日月色甚好,难得放松,倒不提那些了。”
“此间甚好,当浮一大白。”
闻檀举起杯中酒,衣袖轻展,无风自动,端得是飘逸脱俗。清浅笑意萦绕在嘴角。一时倒是让吴忧看呆了去。心下暗自琢磨。公子和见月公子必然是有交情的,只看这两人陌生中透着熟悉便知道。况且,麒麟卫的差事可是大事,公子丝毫不避讳,可见信任非常。
原本见月公子的见识也是不俗的,说话温温柔柔,让人听着便心生亲近。
“这酒虽淡,到底还是会上头,你少饮些,免得又醉。”
见吴忧又往自己碗里倒米浆酒,桑榆不得不制止了她。此间不是玉林山中的军帐,自然不能让她在“酒后失格”。
吴忧只好悻悻的放下酒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新拆封的酒酿收了。两人倒是把她这个东道撇了一边,你来我往的对饮起来。
当真是毫不客气。
哪有这样的!
吴忧只能百无聊赖的撕着牛肉干解馋,打定主意回头让门房再买些回来,藏起来偷偷喝!届时无人管束,必要尽兴才好。
只是她本就是发困才出来弄出些动静来,如今桑榆便在身边,自觉安心许多,她方才又空着肚子喝下两碗酒酿。这会儿劲上来,便直接没骨头似的趴在石桌上,眨巴着眼儿安静的很。一会儿看看桑榆,一会儿看看闻檀,时不时闭眼阖目,似是睡去了。
桑榆一直关注着她。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安静些。”
“别太苛责,我早说过,你身边这小书童极又灵气的。处事也极有分寸。偏又孩童心性。偏又举止洒脱,当真难得。”大皇子顿了顿:“最关键的是,他压根就不怕你,这一条,最难得。”
桑榆看了不知道在哪里会盟周公的某人,怕是听到这话便会立时自得起来,不用想便知道那么眉毛能抬的多高了。
“这是大殿第几次夸她了,洛秋宫门下并非无得力之人,殿下因何对吴忧这般欣赏?”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早跟大殿说过,洛秋宫着实冷清了些,宫里每年进人,大殿都推脱了。小宫女们活活泼泼的,倒不如那些经年的嬷嬷们,死气沉沉。多少增添些人气。”
大皇子瞥了他一眼,摇头道:“你说这话之前怎么不把侯府清远轩弄的热闹些。”
他俩都心知肚明,都是冷清惯了的人,少时的习性难以更改。身边甚少有亲近之人。当年的事情,更是加剧这样的改变,时至今日,他的洛秋宫甚少有人能踏足,可桑榆在侯府的住处,他又回去过几次呢。
“不过说来也怪,我初次见他,便心生亲近之感,现在相来,大约是你身边人的缘故。”大皇子叹道:“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帮了我,这个情分,我还没有还呢。”
桑榆刚要开口,眼角余光见有寒光闪过,说时迟那时快,徒然闪电般出手拦截,那射程极远的精钢箭头划过手心,尾部嗡嗡作响。大皇子也反应极快的一跃起身,抽出腰间软件剑,登时银色寒光铮铮,两人电光火石之间对视一眼,又飞速移动视线,警戒这四周,几乎在刹那之间同时出手,衣袂飞舞之间,那桌子便被推翻,上面的杯盏碎裂一地,桑榆一把将仍旧半迷糊着的吴忧提起,安放在围栏之下,衣袖一展,瞬间甩飞了接连射出的箭矢,几乎在同一时刻,大皇子将翻倒的桌子往吴忧那边一退——
“啪啪啪!”
沉闷的声音响起,是箭矢没入木头时候的回响。
庭院内突然安静起来。
只有角落里的龟背竹轻轻摇曳。就像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是一场惊梦似的。
桑榆眼神锐利,看着黑暗中的某处轻笑起来,让他原本就清冷的脸蓦然带出几分妖冶来,若是夏言在场,便知道自家公子的十分恶劣。
大皇子持剑而立,神色整肃。
清风微动。
二人同时抬眸,数不清的黑衣人从房顶跃下,一时刀光剑影,一场无声的厮杀就此展开。七零八落的尸体胡乱堆叠在石阶上,花丛里。
被放在栏杆下的吴忧咕哝一声,微微抬起如灌了铅似的眼皮,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闪过。
“公子?”
这动静虽小,却早被人注意。桑榆折扇飞舞,抬手便是极细的一条血线。见吴忧那边毫无差觉,黑衣人已然欺身上前,随手夺下一把短匕,反手一划,身后人影应声扑倒。
那短匕如灌注千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