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发足狂奔,老远吴忧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扶着栏杆喘着粗气。
她心中实在是懊恼,早知道这样下去捡什么破禁步,命都快搭没了,早知这样拼着和那几个女的厮打一顿,也要冲出个缺口来,脚底抹油,远离是非才是正事。
吴忧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这衣服湿哒哒地浸在身上,如铁片一般紧紧攀附在皮肤上,又冷又硬,实在是难受。她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引得泪,眼睛红红,泪水蹦出。
她这时才发现不妙来。若说先前离大殿倒还不远,如今她这没头没脑的一顿狂奔,倒真不知自己在哪里了。皇宫不是应该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吗?竟然如此昏暗,那些一个个的宫殿,像一个黑乎乎的怪影,一点点的亮光都没有。
吴忧抱着手臂环视四周,不知该往何处去,也不知自己从哪里来。像是眨眼之间落落一座漆黑的枯井,除了头顶一轮明月尚且熟悉,再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她企图抚平心中漫上来的种种思绪和颤抖,却在茫然无措后喃喃想起了桑榆。
要是公子这个时候在就好了。
一道黑影空落在了自己身上。窜入鼻中的是熟悉的让人沉迷的味道。是桑榆的外袍。
她甚至能摸到上面是凹凸不平的精美刺绣。
吴忧仰头望着。紧缩的心脏仿佛如花苞初绽一灿然盛开。
“公子!”
“怎的如此狼狈?”
“我……我我没惹祸……”
桑榆注视着她有些过于惨白的脸。好不容易养出的红扑扑的欢喜劲儿荡然无存。像只无处躲藏的兔子。
“惹祸了也可以,你家公子担得起,别怕。”
他俯下身轻拍着吴忧的肩膀:“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和你一起出去的。”
桑榆替她拉好的外袍。就像双手环抱着她似的,宽大的袖袍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帷帐,似乎把所有的风霜雨雪都挡在他身外。
手指下意识的拂过吴忧已经湿淋淋的头发。桑榆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忧觉得那一刻公子的脸是真可怕。
“走吧。”
也不知他从哪弄来了一顶软轿让吴忧坐了上去。待她下来时,依然处在一座寝宫之内。前面站了一排侍女。为首站着一个身着深色宫装的中年妇人,看服装品级应该比其他的侍女都要高。
桑榆微微颔首:“劳烦许姑姑了。”
热水蒸腾,将吴忧原本苍白的皮肤打湿。宫女细心的用水瓢浇盖在肩头和发上。用特制的药粉细细的揉搓,宛如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吴忧泡在巨大的浴池之中。侍候沐浴的宫女们皆是轻装上阵,各司其职。倒是拖着自己落水的福,吴忧洗了生平最讲究的一个澡。
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因为说了这些宫女姐姐也不会听他的。温柔细致的给她揩干了发。松松散散的将两颊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插上了一颗莹白的长簪,精工细雕着几个桃花瓣状的样子,顶层以珍珠点缀。
又换上轻柔的寝袍。
吴忧面上不显,内心却惊疑不定,这是寝袍?裹胸的绒纱上缀着几颗粉色的小花。长长的秀白几乎要垂到地上去,走动起来仿佛一颗绽开的睡莲。
那柔软的缎鞋穿在脚上,简直轻若无物。
“姐姐这鞋子这么软,我这怎么走路呀?硌到石子儿可怎么办?”
给她抹着香膏的侍女吃吃笑了起来,神色轻松。
“原本就不用姑娘怎么走路呀,这鞋子本就是在殿内穿的。”
又有一个侍女软言道:“姑娘别担心,请安心穿着,姑娘若要出殿,咱们自会备姑娘外出时所穿的衣物鞋袜。”
吴忧仿佛羊入虎口,这殿内的宫女似乎许久没有这般展示自己手艺的时候,若不是时间不够,她们甚至还想给吴忧将手上脚上全部都细细的染上丹蔻。
还有一位捏着鲜红的珠笔沾了不知什么颜料来,有朱红中带着鎏金之色,想给她浅浅的画上一幅花钿。惹得吴忧左右闪动。
“好姐姐,饶了我吧,你们不是说这是就寝的装束吗?我画这做什么……”
“姑娘这就不知道了,咱们宫里女子便是晚上睡着时也是要最好看的。原就够素了,通身再无一点艳色也不好看。”
吴忧迫不得已抬出桑榆在外已经久侯多时。才得以逃出生天。
吴忧走到外面厅堂,脸上蒸腾的热气红晕还未下去。身上的粉色薄纱随风而起,像是一朵从里间飘出来的云。又带着一丝花苞盈盈探头所露出的稚气。
吴忧觉得有些别扭羞涩,这衣服她从未穿过,所以很不适应。她记事以来这是第一次穿女装。原先在青云巷时见到那些成衣店中或街面上富人穿的长裙,尤其是在夏天,她只能穿着那些硬挺的面料,很是磨人。
那时候不是说不羡慕。可是时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