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钰来到顾宅,下人正忙着换掉各处红灯笼挂上白幡,靠近灵堂,远远看到里里外外围了一大群人,顾家两兄弟的争执从人群中传出来。
顾龙领头,谴责顾虎为夺主位,杀兄不成又来弑父,顾虎则声称家主扳指由顾三亲自交到他手上,顾龙在污蔑他,两厢对峙,互不相让。
顾韵提醒他们,父亲尸骨未寒就这样灵前相争,对死者不敬,反被顾虎嗤笑:“大姐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恨他不是吗?比起我,你才更可能弑父。”
不明就里的顾龙张口怒斥:“大姐照顾时,爹好好的,一轮到你他就死了,你小子少把大姐牵扯进来!”
“这么说,二哥你也在帮忙,爹是你杀的了?”
顾龙面红耳赤,又与他骂做一团,顾韵无可奈何地垂头退下,看到沈宁钰和苏璟安站在廊下,径自朝她二人走去。
顾龙骂累了,顺着顾韵离开的方向看到沈宁钰的身影,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甩下顾虎朝她走去:“宁钰,你何时来了?”
他冲过去就要握住她的手,被苏璟安嫌恶制止,顾龙悻悻摸摸鼻子,看着两臂之遥的沈宁钰,问道:“我那日没见到你,现在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宁钰应下,去看顾龙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顾龙看了一眼灵堂方向,深吸一口气:“宁钰,你几日前已经拿到药引,怎么还不回京?”
沈宁钰一本正经地扯着慌:“商行出了些问题,需要我处理,药引已经着人送去盛京,世子他已经服下,有劳顾公子费心。”
“这,这样啊。”顾龙干巴巴地笑了笑,暗自懊恼只注意着沈宁钰的行踪,忽视了其他人。这样一来,苏璟安得救,盛京那位也就不再搭理他了,他更别想搭上盛京的线。
他心里充满不甘,很快又换了话题:“我家这几日的事情,你如何看?”
“你是指?”
“我遇刺,还有我爹暴毙之事。”
沈宁钰想了想,回答得无关痛痒又无懈可击:“顾公子身份特殊才会惹人忌惮,此一劫后定有后福,至于顾三爷……人终有一死,顾公子节哀。”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我三弟主使呢?”顾龙脱口而出,“他为了继承我爹的一切,不惜杀兄弑父。”
沈宁钰脸色一变:“顾公子慎言。”
“我没有说谎!”
“他敢这样跟宁钰说话?”听他骤然提高了声音,苏璟安咬牙切齿就要冲过去,顾韵及时拦住他:“不会有事的。”
苏璟安见沈宁钰朝他投来的眼神,按捺住烦躁的心,停在原地继续等。顾龙见到那个胡子拉碴的侍卫不怀好意地瞪着他,不由心脏一缩。
“我太久没回去,他以为我遇到了危险,顾公子刚才说什么?”沈宁钰又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我想说,顾虎已经拿到了家主扳指,可若让这么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津口渡作威作福,你甘心吗?”
沈宁钰笑:“顾家的继任者是谁,不是我一个外人说了算的,只要那人不妨碍我们的生意便好。”
见她根本不接茬,顾龙急了:“你怎么还不明白?他现在能弑兄杀父,只怕日后津口渡所有商行都要被他蚕食殆尽。”
沈宁钰恍然大悟,顺势道:“你所言不无道理,可话又说回来,这些都是你一家之言,没有证据。”
“我就是证据!”
沈宁钰嘴角一抽:“既然你早有准备,你待如何做?”
“只有我逼顾虎认罪还不够,有劳沈姑娘与其他商行联手向他施压,这是为大伙将来考虑,想来不会有人拒绝。事成后,你们的货物经过我渡口,一年内,我会免除一切费用。”
沈宁钰故意思索片刻,迟疑着答应下来:“我试试。”
“罗杉在津口渡小有威望,有她出马,想来不成问题。”顾龙说着,又往她手里塞了块玉佩。这玉佩她认得,当年初来津口渡,就被他送了这玩意,说是作为定情信物,她没想到,被她拒收这么些年,竟又见到了这枚玉佩。
“我知你想说什么,苏璟安一日不死,你就一日是苏家妇,可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始终未变。”
这是想继续套近乎好让她死心塌地帮他?沈宁钰暗笑他小心思藏都藏不住,余光看到顾韵就要拦不住怒气冲冲的苏璟安了,连忙后退拒绝:“这枚玉佩,还是留给更重要的人吧,我答应顾公子的事,自会尽力做到。”
她快步离开,苏璟安见她总算甩开顾龙,毛也不炸了,气也顺畅了,随沈宁钰去灵前恭恭敬敬地祭拜上香。
顾龙见顾虎有模有样地守灵,冷笑一声,趁人不注意揉红眼睛,悲痛地对着大家道:“不久前,大夫还说我父亲的病有所好转,可转眼之间他便与世长辞,若说久病难医,也断不会这般突然。我爹死因蹊跷,我提议,请仵作验尸。”
顾虎怒目而视:“二哥,你不要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