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钰来的时候走这段路便极为小心,此刻岩壁被雨水打湿,马蹄打滑,不得不重新下马,放慢速度。
“小心。”沈宁钰身旁岩壁上滑下一块石头,苏璟安及时把她拉到内侧。
他握着沈宁钰的手臂不松,沈宁钰不由说道:“你也小心些。”
又有土石带着绿叶掉落,藤蔓无风摆动。沈宁钰蹙眉,与苏璟安相视一眼。
苏璟安把沈宁钰挡在身后,小心往崖边试探,判断好位置,拔刀朝最粗的藤蔓砍去,藤条晃了几下,无力跌入深渊,周围藤蔓骤然剧烈晃动,一批黑衣人借助藤蔓几个跳跃,将苏璟安等人前后夹击。
狭窄山道一片混战,兵刃碰撞的声音响彻山间。
有刺客看苏璟安一直护着沈宁钰,趁她不备,绕到她背后挥舞弯刀劈砍而下。
苏璟安骤然跃起,拼着后背受伤替沈宁钰挡下这一击,又愤然将他逼至悬崖边。刺客一脚踩空,直直往山下跌去,电光火石间,猛地拽住他的脚踝,将他也拖下山崖。
“苏璟安!”沈宁钰大骇,砍倒了面前人,冲到悬崖边伸手拉他。
苏璟安一手紧紧抓住藤蔓,一手狠狠朝下方刺客砍去,那人吃痛松手,惨叫着坠入崖底。
他借着藤条和凸起岩石奋力往上爬,附近的藤条突然全被斩断,他随藤条晃了几晃,软绵绵往下坠落,沈宁钰极力探身,堪堪与他的指尖擦过。
沈宁钰抓了空,看着他下坠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不顾身后人的呼喊纵身一跃。
耳边风声呼啸,她勉力抓住苏璟安的手,抽出腰间软鞭甩向岩壁间的树,勉强卸了一些下坠的力,眨眼间又随折断的树枝齐齐落下。
临近江面,苏璟安猛地将她拥进怀里,后背先撞入水中,江水呼啸着将二人卷走。
苏璟安替沈宁钰挡下了江水的大部分冲力,沈宁钰依然被刺激得近乎晕厥,残存着最后一丝意识,发现苏璟安已昏迷过去,只有双臂钢铁一般抱着她,周围河水泛红。
沈宁钰暗道不好,咬牙挣脱他,用尽力气带他游到浅滩上,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暗,风也渐凉,沈宁钰指尖微动,意识渐渐回笼,脑海不断浮现出苏璟安坠崖的那一瞬,她挣扎转醒,睁眼就是一线天空。
脖子传来温热呼吸,惊得她一个激灵坐起身。
“苏璟安?苏璟安,醒醒!”
沈宁钰按照宋语书教她的救治法子一顿施救,他始终没有清醒,好在鼻息尚在,没有性命之虞。
夜色渐沉,沈宁钰不知道随江水飘到了何处,找了一处勉强能被称作山洞的背风处,架着苏璟安的胳膊将他放到干草上,又在附近找了一些干柴。
火堆点燃,她将自己脱得只剩中衣,湿衣服晾在一旁,又迟疑着解开了苏璟安的腰带。
随着苏璟安的衣服被扒下,她不由呼吸一窒。
坠入河底之时,他不仅替她挡住了水流的撞击,后背更是撞到了水下暗礁,加之被刺客砍的刀伤,后背殷红一片,左胸也匍匐着旧伤,如蜈蚣般狰狞。
那日在祠堂,她以为苏璟安曾经次次逃掉,应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苏璟安罕见地没说话,如今……
沈宁钰蹙眉,小心将他放倒包扎伤口,又简单处理了自己右臂的伤——下坠冲力太大,她甩鞭子的时候已经伤到胳膊。待做好这一切,衣服也已半干了。
沈宁钰浑身乏力,穿好衣服,把苏璟安的外袍盖到他身上就靠着石壁休息。
火堆熊熊燃烧,分明热意熏人,但身体不断叫嚣着冷,沈宁钰又添了几块木柴,火舌一下蹿得老高,却并无大用。
要离火堆再近点就得挨着苏璟安,沈宁钰毫不犹豫地贴着他躺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干柴噼啪响,溅起点点火星,洞外流水伴着山风流泻而过。苏璟安悠悠转醒,一时不知今夕何夕。待意识渐渐回笼,昏迷前的画面强势涌进他的脑海。
“宁钰!”苏璟安哑着嗓子惊呼一声,发现沈宁钰正蜷缩着身子躺在他身边。
他的鼻尖登时酸涩不已,伸手轻抚她的脸,又觉得不够,侧身抱住她,双臂越收越紧,千言万语汇聚心头,只能笨拙地重复“没事了,没事了”。
沈宁钰呼吸不顺,下意识推他,苏璟安顿了顿,不舍地松开手。
沈宁钰撑地坐起,只觉身体状况更糟,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苏璟安扶着她的肩一同起身,注视着她恹恹的脸,“倒是你,哪里不舒服?”
沈宁钰摇头:“只是觉得乏累。”
她不由自主抱着双臂,苏璟安用外袍将她裹得严实,自己只着单衣,絮絮叨叨地说:“你的冷静都去哪了?这般不顾自个安危,伤着病着,难受的还不是你?”
沈宁钰双目微睁:“你在埋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