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屋雪江早就发现最近禅院甚尔的心情不好。
大约是从两个月前开始,他就开始莫名的心情低落,这种状况已经维持许久。
虽然禅院甚尔一向都是提不起干劲的样子,最近的却是越来越安静,已经到了阴郁的地步,常常沉默的坐着,不和他搭话,他就绝不开口。
鹤屋雪江大致也能猜测到他心情变化的原因。
她摸了摸禅院甚尔锋利的眉眼。
无非就是在门外碰上中岛敦了吧,她想。
她大概能猜测到他心中在想什么,却无法安慰。
二十岁的青年的这些烦闷,真的很奇妙,喜欢的情绪来的如潮水般迅速。即使是禅院甚尔这样看起来冷漠的人,也是这样。
赤诚的,热烈又迅猛的感情。
她确实放任着感情滋生生长,却没有想到少年人的喜欢来的这么轻易,这么不讲道理。
她和禅院甚尔睡一张床,天天在一起。
他们确实亲密无间,可以接吻和拥抱,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世界上有那么多夫妻,也都是同床异梦。
即使天天在一起又怎么样,到最后,不是一体的两个人终究是都有着自己的心思和算计,又有多少人能够热烈的相爱。
偏偏禅院甚尔看起来这么难以接近的人,却能这么轻易的喜欢上她。
对,轻易的。
他比世人更加冷漠,更加难以接近,更加孤僻和阴鸷,他保持着神秘,只告诉她,他的名字是甚尔,对过往绝口不提。
她却对知道的比他预想的要多。
那份她看完就处理掉了的档案,将禅院甚尔的事情记录的清清楚楚,御三家之一,那个禅院家的天与束缚,禅院甚尔。
出生在冬季的禅院甚尔,没有咒力,被欺负的甚尔。
他的反骨和冷漠都是应该存在的,他有权利去厌恶,去尖锐的对待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也从来没有柔软的对待过他。
为什么他会这么轻易的喜欢上她呢?
鹤屋雪江把头靠在禅院甚尔的怀里,他的胸口肌肉放松时格外柔软,而且温度很高,就像是猫咪的肉垫,她陷在他滚热的怀抱里。
被这个世界这样的对待过,他为什么还能这么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一个人呢?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环抱着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大手攀附上她的手背,手心的温度滚热,他的指腹带着粗糙感,手心有厚重的茧,手掌结实厚重,十分具有安全感。
坐在他的怀里,她放松的倚靠在他身上,晃动的脚触碰到他的小腿,几乎全都被他的气息覆盖包围。
过了好一会儿,鹤屋雪江才直起身,搭上禅院甚尔的肩膀,抬起眼,与他面对面。
禅院甚尔也正注视着她,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
她一边抚摸禅院甚尔的脸,一边在心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想。
她是不是太早的,遇见甚尔了呢。
他原本可以更加坚硬,如果再晚一点,他已经阅尽千帆,游戏人间,根本不相信任何感情。
她或许就不会有这些困扰了。
金钱交易是最纯粹,用金钱伫成的关系,虽然脆弱却简单,她是用金钱把禅院甚尔绑住的,但是他还太年轻了,明明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简单关系,他却还附赠上了自己的感情。
她当然也喜欢禅院甚尔。
嗯,喜欢禅院甚尔,喜欢他的脸。
她见过的,最完美的,几乎是一眼就摄魂夺魄,让她无法自拔的脸。
什么都不不相信,什么都不在乎,怀疑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冷漠,讥讽,燃烧着冰冷的火的眼睛。
第一次见到他,他站在灯牌下,红光落在他身上,他懒洋洋的掀起眼皮,就像是一只流浪的野兽,无法靠近。
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她还是觉得禅院甚尔冷着脸的样子最美。
感情会让他软化,让他失去身上的尖刺和防备。
和她在一起,他变得越来越柔软,更加的像一个人,从冰冷的器具,变成了一个接近人类的存在。
可是她喜欢的是冷冰冰的甚尔。
她没有准备给他任何的感情,也什么都没法许诺。
这样她不就成了玩弄感情的人渣了嘛。
鹤屋雪江控制不住自己叹气的欲|望,她知道禅院甚尔为什么变得沉默,也知道他在意什么,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办法安慰他,开导他,也没有办法给他任何的希望。
是她处理错了,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乱的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丝线,根本没有办法去理清,鹤屋雪江抚摸着禅院甚尔的胸口,决定一切都随便吧。
都已经这样了。
只要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禅院甚尔迟早会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的。
既然迟早会知道的事情,她何必亲自去说呢,等他看透以后,这样安逸宁静的时刻就不会再有了,还是珍惜当下吧。
鹤屋雪江没三两下就整理清楚,打定主意后,她转换话题,“甚尔君,今天晚上出去吃顿饭吧。”
“……”禅院甚尔没吱声,用眼光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鹤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