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江,即使身体差不多恢复了,也要注意休息,不能高强度工作。”一之濑都子叮嘱。
坐在窗边的鹤屋雪江微笑点头,禅院甚尔依旧站在她的身后,半个身体都隐藏在黑暗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静静的注视着鹤屋雪江,同时留意着房间内的一切动静。
即使她笑的在柔和,一之濑都子也知道她绝对是在敷衍她。
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奇怪。
一之濑都子摸了摸下巴,黑色的大眼睛探究的转来转去,她算的上是早慧,在医学上来说,男女之间——她已经看的太多了,可是鹤屋雪江和禅院甚尔。
怎么说呢,这种气氛。
太奇怪了,不论是从生理上来说,还是心理上来说。
弱者压迫着强者,身体孱弱的人反而占据着主导地位,如果说是主仆,禅院甚尔看起来又像是最厌恶阶级的人,但是要说不是……
一之濑都子见过鹤屋雪江摸禅院甚尔的脸,身材高大的男人沉默的俯下身,带着伤疤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黑色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地面,方便坐在病床上的鹤屋雪江,让她不用伸手的那么辛苦。
一之濑都子搞不明白,她反正天不怕地不怕惯了,干脆直接跑到禅院甚尔的面前去问他,被她拦住的禅院甚尔没有说什么,“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些事情,”来敷衍他,也没有像鹤屋雪江一样避而不谈。
他丝毫没有要保护未成年人心智健康发展的概念,听完她的问题,抱着手臂懒洋洋的往墙上一靠。
“喂,小鬼,你知道鹤屋给我多少钱吗,一个月。”他的唇角不怀好意的勾了上去,“一个亿,只要陪着她就行了,我为什么不做?嘛,你们这样的小鬼大概是不知道一个亿是什么概念吧。”
他看起来丝毫没有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事情的羞耻之心,甚至还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
一之濑都子沉默了一下。
她决定还是不要告诉禅院甚尔,鹤屋雪江一个月给她多少钱比较好。
她换了个话题,“你整天穿和服,是因为喜欢吗?还是因为雪江喜欢?”
禅院甚尔懒散的打哈欠的动作停在半空。
他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注视一之濑都子,半晌,按住她的头,猛地一搓,丢下一句,“小孩子管这些做什么。”就扬长而去。
一之濑都子:……
她捂住自己的脑袋。
亏她刚才还在心里夸禅院甚尔不会敷衍小孩。
和服吗?
禅院甚尔沉默的望向鹤屋雪江的背影,将手揣在袖子中。
她坐在画架前,阳光落在头发上,黑发随着她弯腰拿画笔的动作而微微摇晃。
他倒不是喜欢穿。
这种繁复而麻烦的衣服,过去二十年,他已经穿的够多了,就算穿,也绝对不会好好地穿,向来都是随意一套,松松垮垮,要他自己选,他只要简单就好。
然而他现在却依旧穿着和服。
因为鹤屋雪江喜欢。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穿的是浴衣,后来鹤屋雪江问他是不是习惯和服,他回答都随便,最后拿到的衣服都是和服。
之前他穿过一次t恤,宽松的衣服穿到他身上莫名就紧了一个号,那一天鹤屋雪江的视线都不停的往他身上飘,到了晚上他终于受不了了,不耐的问她,到底在看什么。
鹤屋雪江无辜的看了他一眼,口气中,全都是单纯的赞叹。
“甚尔君,真的好大啊。”
她的感叹单纯的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禅院甚尔怔了怔,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最后把门一摔,进了浴室。
第二天就穿回重重叠叠的和服,而且,再不像原来一样敞着胸穿了。
现在想起鹤屋雪江那种单纯的口气,还有充满好奇的,探究的眼神,他仍然有种拔腿就走的冲动。
“你真的记住了吧?”
一之濑都子瞥了一眼鹤屋雪江身后的禅院甚尔,又叮嘱鹤屋雪江,“真的记住了?”
“我真的记住了,都子。”鹤屋雪江无奈的回答,“不要加班,不要工作,好好休息,好好吃药。”
一之濑都子点了点头,“行,那我先走了。”
她转头走出了房间,鹤屋雪江放下画笔,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真可怕。”她当然不会听话,转头向禅院甚尔征求意见,“甚尔君,你说是吧。”
她当然没有让禅院甚尔回答的意思,只不过顺口一问,她站起身,走到电话边,书房内放置的电话,是复古转盘式的,她耐心的转动转盘,听电话嘟嘟的响起。
她病倒之前,才得到中原中也回到日本的消息,他原本应该在五天后继续前往意大利,因为她的病情耽搁了下来。
还有之前她在病中时下达的许多命令,现在状况变化,有许多需要直接终止,有许多则需要更改,需要处理的事情繁杂如同毛线球,全都缠绕在一起。
她先打了电话给中原中也。
这则电话打了两分钟。
她挂上了电话,然后又转动转盘,拨打下一个电话,虽然每则通话时间都很简短,却也足足的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