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江大人,越水先生刚刚来电,希望能以五千万日元买下您的画。”
汽车缓慢的行驶,昏暗的街灯透过车窗洒落在坐在后排的女人身上。
宽沿帽黑纱覆面,她的面孔半明半灭,低低的咳嗽声不断。
豪车内部空间宽大,放着花瓶,鲜花也因为她的咳嗽声微微颤动,花叶簌簌,除以以外,再无声响。
鹤屋雪江咳了许久,才缓缓的开口。
“找管家和他谈谈吧。”
银发少年手握着电话,耐心的等她咳嗽完,才平静的开口。
“抱歉,大人。越水先生恐怕是不能买您的画了。”
“最新得到的消息,两分钟前,他在红砖大道遇刺,现在已经去世了。”
“……”鹤屋雪江垂着眼,带手套的手遮住下半张脸,看着窗外。
车窗外被夜色沉浸,高楼鳞次栉比,高高低低的建筑闪烁着各色的光芒,街道上的积水也折射着昏暗的,肮脏的颜色。
她半晌没说话,悠悠叹了口气,眉宇寂寥,“还以为能卖出一幅画了呢。”
“之前的那位……筱田先生,您准备怎么处理?”
“筱田?”
银发少年顿了顿,“模特先生。”
“哦!”她细细的眉头收紧,“他还没有离开吗?”
“……”
“和他说,不需要他了,他可以离开了。”女人拽着手套尖玩,少年半天没有回答,她这才抬起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愿意离开。”
“不愿意……?”女人的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疑惑,“为什么不愿意?”
没等少年回答,她泄气似的叹了口气,“算了。”
“问他想要多少钱,让他离开。”她平静的下达指示,“然后……等等!停车!”
她一向淡然的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生气,光芒从黑纱后的灰眼睛透出。
那是鹤屋雪江第一次见到伏黑甚尔。
在横滨的歌舞伎一条街。
天色已黑,黑的幽暗而潮湿,他站在一个灯牌之下,身旁是半人高的垃圾桶,苍蝇萦绕飞行,他一动不动,倾斜的灯泡明明灭灭,还有两个小灯泡已经坏了,他的周身皆是黑暗,只有头顶红色的灯光斜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眉眼锋利,低垂着眼,眉宇间舒展不开的颓唐冷寂。
鹤屋雪江几乎将身体整个贴近车窗,紧紧的盯着他,完全移不开眼。
然后,他就转过了视线。
他望向她,黑瞳沉沉。
只一眼,她就听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帮我开车门……算了。”鹤屋雪江看了一眼他头上悬挂的灯牌【夜色俱乐部】,自己下了车。
这个时间天色已暗,却还没有到最纸醉金迷的午夜时刻,除了他,街道上寥寥无人,一下车,鹤屋雪江就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潮湿阴冷,积水冷风,灯红酒绿的另一边,是木板搭成的板房,萧条的街道,廉价食物混合着垃圾的臭味。
她紧了紧披在肩上的黑色大衣,踩着昂贵的真皮底高跟鞋,走向那个男人。
“你……是这里的人吗?”她终于走到他面前。
他身上穿着麻质地的粗纹羽织袴装,松松垮垮的衣领,隐约露出些许胸口,她的目光,先落在了线条分明的锁骨,深深凹陷,锋利而骨感,顺着敞开的领口,露出一小截,剩下的都被层层衣物遮盖。
骨感的锁骨,与几厘米下宽广精壮的胸部,对比鲜明,视觉冲击力极强。
这副打扮,应该是特意迎合客人打扮的牛郎吧。
禅院甚尔半垂睫毛,视线落在别处,像是完全看不见她。
她又耐心的重问了一次。
“你是这里的人吗?”
她的声音非常温柔,温柔的简直像是潺潺的水。
禅院甚尔这才表情漠然的垂下眼。
走到他身前,鹤屋雪江这才发觉他比她预料中还要高,站在面前,这股压迫感更加骇人,他落在地面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几乎能将她完全包围。
灯光落在他脸上,反而将他的五官显得更加冷漠。
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上挑的眼睛,森然的目光。
野兽般的目光。
鹤屋雪江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回答,他不吭声,她就耐心的等待,漫长的对视之中,身后突然响起男人轻浮的声音。
“小姐,如果他不愿意,你看我怎么样呢?”
鹤屋雪江转过眼,就看到穿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正从店内款款走来。
西装笔挺,配着袖扣领带夹,染成金色的头发一看就精心打理过,脸上挂着精致考究的笑容。
牛郎多贺在店内,已经关注了好一会这场垃圾桶边发生的搭讪。
他盯着鹤屋雪江打量。
穿着一身黑色的女人,内里是黑色的礼服,肩上还披着黑色的大衣。
宽沿帽落下的黑网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的下颚。
那副打扮,简直像是从什么拍摄现场走出来的贵妇人。
高档的陪酒女也会穿礼服,但明显能和她身上的看出区别,多贺的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