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吓得浑身一激灵,谢宓忙低声哄了几句软话。谢宁缩了缩脖子,嘀咕了几句什么,又低下头专心喝粥。
喻观澜一边喝粥一边和谢无危对视一眼,谢家三姐弟是必须带走的,这样谢无危才不会被李仪拿捏。
待到戌时风雪停下,谢宓带着两个弟弟离开了是雪居,谢无危留在正房内迟迟没有挪动脚步。喻观澜已经困了,她转头纳罕道:“你怎还不走?在这儿作甚?”
谢无危眉宇间带着些许无奈,他走到喻观澜窗前,似想说什么,嘴唇嗫嚅几下,最后还是道:“观澜,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不论日后遇到什么,我希望你可以先自保,再去救他人。”
“这个道理还不用你来教我。”喻观澜靠在枕上,懒散道:“自己的命当然是最重要的。”
谢无危的眸色有些深,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喻观澜没来由的心上泛起一阵心虚。她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干咳几下,移开了目光,凝视着谢无危袍子上的花纹道:“我要休息了。”
谢无危这才转头离去。
喻观澜不打算拥有多少势力,免得扎了李元策的眼。若手底下人太多,李仪死了她隐居,这些人怎么安置又成问题。似上辈子那样不依不饶地贴着她妄图高官厚禄,的确让人头疼。
这一世她连辛征都没找。
风雪止住后的深夜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喻观澜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耳畔忽的传来模糊的声音。冷风顺着敞开的窗户缝儿吹进来,拂过掌心,喻观澜浑身一颤清醒过来,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倾听远处传来的声音。
那是云板的声音。
喻观澜凝神细细听了片晌,只依稀听清两声,索性唤来十四:“吴府那边的声音?”
十四面无表情地点头道:“是。吴阁老薨了,灵堂已经建好了,忙着入殓报丧。”
对于吴勉之的死,喻观澜早有预料,闻言下床趿着鞋披了外袍,系上衣带,又裹了氅衣,捧了手炉,往谢无危住的荣恩堂去了。
进了荣恩堂没多久谢无危就出来了,一袭石青长袍,不带任何花纹,眉头紧紧皱着,坐在了喻观澜身旁。喻观澜正抱着手炉阖眼补眠,听见身旁动静眼睛也不睁,便道:“吴勉之薨了。徐家要坐不住了。他们要回顺州守孝。”
父祖母亲丧者需丁忧,长则三年短则一年,期间不得在朝为官,待除服后方才能够重返朝堂,重返后朝廷给什么职,这便不确定了。实在离不开也有夺情的,只是较少。吴晔会带着儿孙护送灵柩返回顺州祖籍安葬,也就在老宅里丁忧守孝,远离京城纷扰。
喻观澜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困得睁不开眼:“再过一会儿吴家报丧的来了,你出去亲迎。待天亮,再去吴府吊唁。奠仪备了吗?”
“备齐了,天亮后带去吴府。”谢无危看着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喻观澜,有些心疼,“你回去继续睡吧?用不着你。我去接待报丧的便行了。来谢府报丧的,不会是吴大人也不会是你姐夫,来的是吴大人的其他几个儿子。”
吴晔作为独子忙着处理丧事,吴广平这个嫡长孙也走不开,只会是吴家其余几个爷。
喻观澜没有强撑,她站起来打了个哈欠,眼眶泛起些微泪水。她抬脚往厢房走去,走到一半脚步忽的顿住,嘱咐道:“首辅之位不会空悬太久,不出意料,吴阁老仙逝前请邓岐继其位的奏疏已经递到御前了……或者是太后面前。停棺七天吴阁老的灵柩离开京城后,他们会提起新任首辅,你到时候切记别表态……一个武将就别瞎掺和文官的事儿了。”
见她脚步虚浮,跌跌撞撞,谢无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喻观澜,让她轻轻靠在自己身上,一边扶着她往东厢房走,一边听着喻观澜的絮絮叨叨。到门口后谢无危解了她的氅衣,把人扶到床上。
喻观澜倒在床上就睡,明明已经困得意识模糊,还是抓着谢无危的广袖不放:“你要听话。”
“是是是,我听话。”谢无危啼笑皆非,被喻观澜盖上被子后,转身出了荣恩堂,往谢府大门走去。
刚到门口,便见一身粗麻衣裳的吴二爷过来,见了谢无危就磕头下跪道:“谢都督……我家,我家老大人薨了!”
谢无危上前弯腰扶起他,道了声节哀,又说了些宽慰之语,目送吴二爷一家家磕头报丧。
天幕暗沉,星辰暗藏在层层云雾之中,皎洁清澈的月光倾泻在每一寸土地上,与白雪互相映照。
此时的慈宁宫里,弘宣太后深夜披衣,隔着垂下来的纱帐问:“外面什么动静?”
宫女轻轻拢开帐子,把纱帐系在床架上,温声道:“是方才吴家大少爷入了宫,在宫门外禀告娘娘,说是阁老薨了。有奏疏要递给娘娘。”
太后站起身,两侧宫女已经把灯盏尽数点亮。姑姑把弘宣太后扶到铺了杏黄绣花坐褥的罗汉床上坐下,暖炉热茶一并呈了上来,还有小宫女拿着木锤给太后轻锤肩背。太后端着茶盏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