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京郊庄子上的喻观澜对此事并不知情。京郊的风都好似比京城舒朗许多,听着清晨鸟雀啁啾,夜晚虫鸣,日子过得惬意又舒心,听见蒋氏怀孕这个消息时,喻观澜沉吟许久道:“真是老当益壮。”
上辈子没这回事,喻观澜也不在意自己多个弟弟还是多个妹妹,只要她不死,世子之位就是她的。她没有过失没有残废,南阳侯不得另立太子,何况龙椅上坐着的人是李元策。喻观澜不知道南阳侯在打什么葫芦算盘,但她都不太感兴趣,最多只是杀了她这个不孝子女,把新出生的弟弟扶起来做世子罢了。
又不是皇位,值得这样劳心费力的吗?
孙肃羽在云州待的时长不久,根基尚浅,但光是一个失职的名头就足够让他丢了头上这一顶乌纱帽,对喻修齐那是感恩戴德,日日盼着钦差早点来。
钦差去云州得要十来天,喻观澜短暂地感受着自己想象中的养老生活。天气转凉后她不再每日待在屋子里不挪窝,而是悠闲地在庄子里乱转。这庄子是喻家的产业,严格来说,是早些年皇帝赐给喻家某位先祖的庄园,占地不算广,可以用来种地的田也不多,但胜在风景秀美。
清朗的风拂面吹来,农田佃农正忙着夏收夏种,喻观澜便搬了张椅子坐在小池塘旁眯着眼钓鱼,一钓能钓一个下午。
当岑道青上门来找喻观澜时,看见的就是青衣公子坐在池塘旁钓鱼的场景,雨篓里已经装了四五条小鱼。
“你来了?”喻观澜把鱼竿收了起来,对他颔首道,“跟我过来。”
庄子的屋子就是普普通通的小瓦房,青瓦白墙,布置得尤其精致。喻观澜带着岑道青进了屋子里,偏头问:“道青怎么忽然来找我了?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岑道青坐在她旁边点头:“正是。”他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喻观澜,在喻观澜疑惑的目光下解释道,“这是谢安寄来的信,寄去了喻府,阁老让我把信带给你。”
谢无危还会寄信来?
喻观澜把信封拆开,信纸上的字迹清晰工整,是一些细碎的琐事,足足写了三四张纸有余。她只扫了几眼便收了起来,压在砚台下方,刚好把信纸上的内容这了大半。喻观澜支颐问:“你来不会只是为了把他的信给我吧?还有什么事儿?一并说了吧。”
“你久居庄园,离京城远,约莫也不知京中发生的事情。”岑道青坐了大半天马车当然不会只是替谢无危送信,“陛下仍在参政,方阁老和徐阁老等多次上奏弹劾陛下贪慕权柄,陛下年幼当以学业为重,治国策都尚未讲授,却来‘亲政’,于民生社稷毫无裨益。”
喻观澜轻嗤:“是谁贪慕权柄?钦差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岑道青叹口气道:“不顺利。徐祉这短短十天,被刺杀了七次,受了伤,行程不得不推迟。太后娘娘震怒,下令彻查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谋杀钦差。”
“这是当然。”喻观澜意料之中,李仪要是不杀徐祉才怪,“他顾不得打草惊蛇了。矿道多不多不重要,矿场有没有采也不重要,大不了抓了孙肃羽顶包。最重要的是撇清关系。”
“这倒是。”岑道青揉揉眉心,“我还是喜欢在翰林院——你说你怎么能胆子这么大,不但针对成王,还把太后一并算计了进去。等太后回过味来,你的命可就不保了。太后也知道和成王有关系,但没证据总不可能把成王抓进大牢里审吧?”
喻观澜勾勾嘴角:“她又不一定查得到是我。陛下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太后不知道李元策背后的人是谁,但李元策锋芒毕露,太后已经容不得他继续待在朝堂了。一旦李仪薨逝,李元策就成了徐党的活靶子。太后彻查云州及刺杀之事,却也没忘了把李元策逼回朝堂。
又过了几天,岑道青再次上门,苦笑着说道:“你说的还真是准……太后娘娘顾不得你了。太后娘娘垂帘听政,常常与陛下在朝堂上争执。两个月前,徐阁老告病,吏部事务皆移交两位侍郎。邓侍郎与程侍郎多有不合,程侍郎比邓侍郎年长些,资历上压了邓侍郎一头……”岑道青忍不住叹气,“吏部这几天是搅和得乌烟瘴气,但陛下一直不愿松口把徐阁老请回朝堂。”
喻观澜有些想笑,忍住了:“徐阁老真的是……还以为这种法子能威胁到陛下?”
岑道青却是摇头道:“除了徐阁老,还有兵部左侍郎。他请求乞骸骨,致仕衣锦归乡,陛下没应允,只许其休养在家。兵部右侍郎刚刚转来兵部,对兵部不甚熟悉,事务多压在邓阁老身上……你也知道,邓阁老年岁渐长,身子骨不好了。”
除去内阁首辅吴阁老,年纪最长的就是邓岐了。原先兵部两位侍郎,他只需要在大事上拿主意,签签文书即可,可宗侍郎被贬,原右侍郎陟左侍郎,新的侍郎刚刚从外任调回来,不甚熟悉京都各项事务,这左侍郎一“乞骸骨”,事务就得压在邓阁老身上。
“太后……这是铁了铁了心的要把皇帝逼回去啊。”喻观澜微微挑眉,“成王就没有半分动静?”